朱厚照站起身,盯着萧敬好一会儿,才问道:“萧公公,你可知道自己所司什么职务?”
萧敬恭敬行礼,没有回答,他知道朱厚照问他这个问题,不是求得答案,人所共知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负责代天子御笔朱批,如果皇帝要将朱批大权收回去,他也无可奈何,除非他搬出先皇遗诏作为借口,但这意味着他会跟皇帝彻底交恶。
萧敬没有政治上的野心,所以不会做出这种事。
朱厚照道:“怎么不说话了?你的职责就是帮朕打理朝政,内阁的意见不等同朕的意见,朕很多事上其实可以问你,要你作参考,但你却把手中权力拱手让人……如果朕什么事都听从阁部,那设司礼监的意义何在?”
“说句难听点儿的,还要朕做什么?天下间什么事都由内阁作决定,朕这个皇帝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萧敬听出朱厚照话语中的愤怒,低下头,兜着手,一句话都不敢说,听凭朱厚照喝斥自己。
朱厚照感觉到自己的牢骚发得差不多了,转身看向萧敬,问道:“萧公公,你觉得如今朕要重新掌握朝堂,需要做什么才可?”
这次的问题,萧敬不得不回答,再装哑巴也没用。萧敬道:“陛下,老奴资质愚钝,并不能理解您的意思,如今朝中诸位大人不是一心为陛下分忧吗?那些大臣都是德高望重、历经几朝的元老,对大明社稷有益……”
朱厚照差点儿就要破口大骂,到此时萧敬还都在为刘健等人说话,他很想问,你就是看不起朕,觉得朕是个孩子,所以无论怎样你都站在那些老家伙一边是吧?
但他突然想起沈溪的交待,任何时候都不要跟萧敬置气,因为这个老太监对皇室的忠心无可置疑,只是他一心遵照先皇遗命,想要维护好朝廷,才会跟自己发生冲突。在后宫这个问题上,必须要得到萧敬的理解,而不是抬杠,甚至将其赶走。
朱厚照心道:“沈先生说过,想把萧公公赶出朝廷不可能,不但母后不会答应,连朝臣也会站出来反对,只有让他自己提出引退才行。否则就算朕放出狠话,大臣们会蜂拥前来劝谏,甚至让母后给朕施加压力……算了,还是听沈先生的,一步步来吧。”
朱厚照语气变得和缓,道:“朕从来没否认过诸位大臣对大明的忠心,朕也从来都是将他们当作先生看待,而未有任何不敬。”
“但是,萧公公,朕想跟你说的是,现在朝廷上下,没有一件事由朕做主,你真觉得什么事都由臣子来做决定,是最好的选择?而朕就只能继续这么吃喝玩乐,不用管理朝政?这……真的对吗?”
这个问题把萧敬问得哑口无言。
忠心是一回事,维护皇权的至高无上则显得更加重要。
就算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再忠心,也改变不了朝中文官擅权的现实,之前萧敬总是用“这些人都是忠臣不会做出危害大明江山社稷”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妥协,把朝政大权拱手交给刘健等人,但现在仔细想来,就算忠臣又如何,皇权的至高无上得不到体现,就等于是权柄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