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站在战事真正结束的角度,李东阳这样的策略没错,无非是求稳,让朝廷可以在战争收尾后实现平稳过渡,尽快安置西北难民,恢复九边地区的民生。
可惜李东阳在未得到更多战报的情况下,仅仅依靠片面消息便做出规划和建议,忽略了关键的一条,那就是西北战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有结束,反倒是已经进入关键节点,而关键就在于宣府镇的存亡。
甚至当前鞑靼人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一旦宣府镇所辖外长城以及本身几大卫城沦陷,那大明京畿就会受到致命威胁,偏偏因为鞑靼人对情报封锁严密,朝廷上下竟不知宣府镇面临生死危机。
李东阳这样一份上疏,陈列条目很多,谢迁听了心中极为不快。
因为这其中有涉及沈溪的部分,他认为李东阳提出的惩罚条款有针对沈溪的意思……沈溪领兵出战后有怯战的行为,李东阳认为西北战局恶化,跟沈溪援救不力有关。
李东阳的上疏读完,朱祐樘陷入沉默,看起来皇帝似乎是在思考,但其实此时朱祐樘整个人已经非常疲倦,不想就这上疏发表任何观点。
侍立一旁的萧敬是在场人等中唯一可以面对皇帝的,他掀开帘帐凑上前,问道:“陛下,李大学士条陈已说明,陛下准还是不准?”
朱祐樘勉强睁开眼来,稍微摆手,未置可否,但萧敬看出皇帝此时很累,累到没力气说话,当下识相地点了点头,走出帘帐,恭敬地说:
“陛下准了李大学士的奏请,几位,先行回去歇着,陛下躬体欠安,诸位不必行礼告退,让陛下多休息!”
李东阳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观朱祐樘的身体状况,识相地行了一礼,跟随谢迁等人离开乾清宫寝殿。
出了宫门,马文升叹了口气:“陛下如今沉疴不起,却还在为国事操劳,我等应该更加勤勉克己才是!”
一听就是场面话,张懋笑着应“是”,张鹤龄不想在马文升面前惺惺作态,至于李东阳则完全没有搭茬的意思。
这会儿该出宫的出宫,要回衙所的回衙所,谢迁几步追上李东阳,质问:“李大学士,你这是诚心要让沈溪小儿不得归朝,是吧?”
之前李东阳进言,别人没听懂,但谢迁看得明白,因为谢迁觉得李东阳之前条陈的建议有针对沈溪的意思。
李东阳侧目看了谢迁一眼,问道:“于乔说这话,是否僭越?为人臣子,进言之事岂能轻易与外人谈及?”
李东阳跟谢迁同为阁臣,关系最是要好,出了乾清宫吵架这种事很难看到,刘健不在,别人上前劝说份量都稍显不足。马文升和张懋都是明哲保身之人,至于张鹤龄,乐得看笑话,更不会主动掺和进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