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这小小的二人间寝室人越聚越多,听说这边有《金瓶梅》看,知道的人都想一睹为快。
寝室里,沈溪默写,孙喜良则照着原版抄,这属于第一手。然后有人帮忙抄第二手、第三手,二二得四,四四十六,到后面速度就快了。哪怕抄到后来有几个错别字也无所谓,反正大家伙要看的精华内容在便可。
拿到这些精华部分的人,也不着急回去“享受”,而是想获得更多。结果最后形成个规矩,后面来求书的人,一律要给前面抄书的人几文钱,一层层克扣下来,最后每人的钱,最少有一小部分交到沈溪和孙喜良手里。
最开始只是太学生过来求书,到后面连周边上舍的国子监学生也听说了,闻讯跑过来“买书”,其实就是买几页纸回去,几文钱一页,哪部分便宜哪部分贵,就好像菜市场一样,有钱的话,可以多挑几页自己回去研究哪段更精彩。
夜深人静,转眼已经是后半夜,学正前来宿舍巡夜,还以为看错了,差点儿叫人敲锣打鼓喊“走水”。
“深更半夜不睡觉,凑在一起干什么?”
学正恼火无比,本来这国子监就是清水衙门,一个学正正九品的官,做的却是一些教书、打杂的工作,轮值来巡个夜也能遇到此等蹊跷事。
聚集在沈溪和孙喜良学舍内的国子监学生一听学正来了,不管是否拿到自己中意部分章节的,都赶紧把到手的书卷塞到怀里,一路小跑走人。最后学正进门时,几个在抄书的人正在收拾桌面上的纸。
“哟呵,这是在开赌?”
学正见到桌面上有铜板,以为是在聚众赌博,但仔细瞧了瞧又不太像,因为只有“赌资”而无赌具,反倒是桌上纸张不少。
一名看起来已是老油条的监生走过去,恭敬行礼道:“辛学正您误会了,我等只是过来探讨学问。这不,您老来以后,我等感觉灵光一现,正准备回去仔细参详学问……”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种谎话光是听听沈溪都觉得瘆人,可偏偏这位辛学正满意地点了点头,嘉许道:“知道你们要例考,过来跟太学生请教学问是值得鼓励的事情,但也不能熬得太晚啊。”
“辛学正教训的是,我等以后会注意的。”
那监生非常圆滑,从桌上顺手抄起十几文钱,其中大部分塞到辛学正手里,另外几文则直接揣己兜里了。
等辛学正走后,孙喜良吓得六神无主,摸了摸胸口:“听说在国子学内半夜喧哗,轻则挨板子,重则是要被革除功名的。”
之前敷衍辛学正的那名监生闻言不由笑道:“那是孙老弟不太明白这里的规矩,你不想惹事,谁会主动招惹你啊?回头若是你中了进士,有他好受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说不定还会给他点儿恩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