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老早就发现,冯话齐教书育人的方式跟其他因循守旧的老学究不同,他讲究的是因材施教,灵活机动,不但会教授书本上的知识,连琴棋书画的内容也会穿插在教学当中。
学生陆续离开,有的往隔壁的住处收拾东西,趁着天黑前出城回家,路远的则要留在宿舍等第二天家里人来接。
因为有学生溺亡,冯话齐手底下的学生少了许多,很多位子都空了下来。那些暂时用不上的桌椅,冯话齐在放学后亲自动手,搬到学塾后面的柴房堆放。
“先生,学生有事打扰。”
沈溪趁着没人,走上前行礼。
“哦,沈溪啊,你刚学《五经》,不懂的地方只管问。”冯话齐回到讲桌前,想坐下来,但因刚才搬东西闪着了腰,一阵剧痛,身体晃了两下。
沈溪连忙上前搀扶,冯话齐摆摆手笑道,“不用,先生身子骨可结实了,身为读书人,一定要挺直腰杆,你还记得我这句话吗?”
沈溪点头应了:“先生,我不是来问问题的,我是觉得,平日上课的时候,您说什么,都要写在纸上,这样稍显浪费。”
冯话齐不解地打量沈溪:“所以呢?”
“我想,可以找人做块黑色的板子,可以挂到墙上那种……先生教学的时候,用白色的石灰块在上面写字,等写完后,擦掉就可以循环使用。”
冯话齐没想到沈溪居然说的是这事,摇头苦笑:“沈溪,要做学问,最重要的是踏踏实实,总是研究这些奇淫技巧可不行。为师听说过你的一些事,你们沈家与陆家一起经营印刷作坊,印出的连环画开时代先河,引发轰动……据说印制连环画、年画全是你出的主意,沈溪,你是很聪明,但我担心这份聪明没用对地方。”
沈溪面带愧色,他没想到冯话齐不但对他的学业关心,连他的家事也如此了解。本来沈溪是看冯话齐每次弯腰给学生讲解,待直起腰时显得滞缓吃力,便想帮他省些力气,以后传道授业时在黑板上写写就可以了,方便不说还不用那么累。
“先生,学生记住您的教诲了。”沈溪诚恳认错。
冯话齐笑着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长者的慈爱:“我生平教过不少学生,他们中很多人现在都有出息了,但若论资质,你远在他们之上……你要用心,只要勤学肯学,将来必大有作为。”
顿了顿,冯话齐又道,“你说的黑色板子,听起来倒也不错,这些天你师娘总数落我,平日在课堂上花费的纸张太多,要省些用,你且说说看,这黑色的板子该如何弄?”
冯话齐到底是“识货”之人,以前学塾学生多,束脩收得也多,平日里多用几张纸写给学生看,也不如何心疼。可这次溺亡事件导致学生大批退学,不是将来交不交束脩那么简单,人家一旦退学,都会把之前半年的束脩要回去,这使得冯话齐的那点儿积蓄迅速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