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珠明台忽然想到国师当年提到过的这句话,本意是说,大宁国内现世安稳江山锦绣,是边疆之外的将士们一刀一刀杀出来的,自有人负重前行,才有人快活安乐,可此时想到这句话,她心中多了几分悲凉,而不是年少时听这句话生出的对宁人的敬畏。
你家里车马慢,你家里现世安稳,我家里呢?
忽然又念及谈九州说的那句话,你矫情不矫情?
是啊,矫情。
月珠明台再一次看向窗外,刚刚过去的半壁路让她震撼,能修出来这样一条天路的大宁有多可怕?吐蕃之败,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又看到了现在的三十六里一线天,想着那一线天空应该就是自己的心思眼界。
那个叫孟长安的年轻将军每天一次过来看看情况,从没有说过话,看一眼就走,那只是他例行公事,车窗开着,他可以看到她,她也可以看到他,但两个人的眼神始终都没有交集过,已经走了近二十天,这少年将军从没有对她好奇过,于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好奇起来。
听闻他每日过来看一眼确定无事之后就会回到后面辎重队伍里,那里有许多从吐蕃带过来的嫁妆,石子海城外一战,这些东西都丢在大营里,本以为会被哄抢一空,后来听说是这个叫孟长安的人带着士兵把这些东西都收集起来保护好,有人问孟将军何必如此,孟将军说她一个女孩子远嫁过来若嫁妆再丢了,可怜。
月珠明台不需要可怜,却觉得有了那些东西心里踏实些。
今日该来了吧。
她想着,于是又趴在窗口。
贴身护卫塔木陀看到那宁人将军又来了,心中愤懑:“你每日来看什么?把公主当囚犯?”
孟长安看了塔木陀一眼,让塔木陀一瞬间就懂了宁人所说的目中无人是什么意思。
孟长安骑马到了马车旁边看了一眼,见公主月珠明台一如既往的趴在那随即准备拨马回去,这只是他的职责而已,可是在准备转身的那一刻却仿佛在月珠明台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没看懂,自然也不会去深思什么,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他哪里会去想到,这少女此时已经近乎万念俱灰,只是一个一天过来看她一次的宁人便让她觉得自己未来在宁国还是有一分在乎,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勇敢,这世上所有的男人女人其实也都一样,表现出来的终究是表现出来,心中的怯懦和恐惧只敢让自己知道。
她对孟长安当然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在外人看来的马车是迎亲之用,她却觉得如坐囚牢,在囚牢里的人,是多希望时不时有人来看自己一眼,哪怕是狱卒。
塔木陀却以为孟长安每天来看一眼,只是把公主殿下当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