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无奈的耸耸肩,自嘲的笑了两声。“没想到季佐都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兄长的真是惭愧。”

孙策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一起到外面露台就坐。露台上设了伞,却是天子专用的青盖伞,孙权不敢坐,孙策特诏,孙权才勉强坐了。

楼船出了水师大营,护航的中军水师已经在营外等候,看到了天子座舰出营,纷纷向座舰方向行礼,欢呼万岁。两侧都是峡谷,欢呼声显然更加洪亮、悠长,久久不绝,令人心襟动摇。

孙权一时恍惚。

孙策靠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孙权,嘴角带着意味难明的笑容。

过了好久,欢呼声已息,只剩下江水滔滔,江风习习,孙权忽然惊醒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下孙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行礼,正准备开口请罪,又意识到这么做有些不妥,顿时僵在那里。

孙策也不说话,打量着孙权,嘴角笑意更浓。

汗珠从孙权额头滑落,滴在抬起的衣袖上,洇成一团。

“君临天下,万民欢呼,是不是很神往?”

“陛……陛下,臣……”孙权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沙哑。他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僵立在那里。

孙策暗自叹息,摆摆手,示意孙权归座。本以为这些天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现在看来,这个弟弟城府太深,心结太重,终究无法坦诚相待。

孙权回到座位上,却不敢坐实,只是坐了一点椅子边,随时准备再次起身。孙策却将目光转开了,看向两岸的山色。正当初夏,两岸青山滴翠,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不时有鸟儿从上空掠过,留下一声或清脆或婉转的鸣叫,然而听得最多的却是子规的悲啼。

秭归的地名通常都归于屈原之秭女媭,另一说却是子规有关。子规也就是杜鹃鸟,又名杜宇,据说是蜀帝杜宇的魂魄所化,六七月间最为常见,昼夜不止,声音哀切,如盼子回归。

此时听子规啼于峡中,孙策别有一番感慨,随着那些与子规有关的诗词涌上心头的却是那个接受过二十一世纪人文启蒙的灵魂。

曾几何时,他已经渐渐淡忘了那个时代,不知怎么的,此刻却又悄然浮现。

还有那个他以为已经消散的孙策本尊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