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潜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些异样。他在天子身边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孙权在天子面前向来以臣子自居,很少涉及兄弟之义。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在朝为君臣,在家为兄弟,公私分得清一些也不是坏事。可是现在孙权当着他的面前称天子为皇兄,显然有些刻意。

是的,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兄弟。天子就算对孙权再不满,也割不断这血脉,否则他也不会一次次对孙权让步。

“说起来,这当然和天份有关。”孙权再次端起酒杯,与裴潜示意了一下,呷了一口。“孤那两个弟妹,天份原本就高,又从小跟着皇兄习文学武,是皇兄一手栽培出来的。孤呢,当时正当轻狂,不知皇兄一片苦心,也不像那两个弟妹对皇兄言听计从,走了一些弯路。”

孙权苦笑了两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重重的顿在案上,叹道:“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裴潜伸手过去,为孙权添满酒。“大王也不必过于自责。人不轻狂枉少年,谁还没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潜当年也顽劣过,几个弟弟也不例外,没少受责罚。就算是右都护,听说官渡之战时也有冒失之举,险些送了性命,亏得邺侯救了他一命。”

“文行所言极是,人都有少年时。只是时机一旦错过,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孤的轻狂,让孤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益州之战是平天下的最后一战,无论如何,孤也不能错过。”

裴潜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他理解孙权的遗憾,因为他有同样的遗憾。当初一时失误,被司马懿所诱,没有及时归吴,走了弯路。如今虽说做了尚书,却没什么立功的机会了,只能慢慢熬资历,等外放的机会。

不仅是他,贾逵、卫觊也是如此。他们没有太原王氏的实力,不能像王凌一样一步登天。甚至不如毌丘兴,有贾诩那个先生提携,在安西大都督麾下混得风生水起。

这就是他想去前军找贾逵的原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要争取立点功,为以后打好基础。如果贾逵能走得远一些,站得高一些,将来多少能提携他们一点。

或许……贾逵可以和孙权合作?

裴潜忽然心中一动,有点明白了孙权的意思。孙权在前军的状态,他也听说了一些。虽然有朱桓护着,可是其他将领并不服孙权,尤其是孙观。孙权要想立功,不能没有同僚的配合,否则一旦接战时遇险,他就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别说立功,能保住命就不错。

他可是天子的亲弟弟,长沙王,如果有机会擒获他,蜀军会不惜任何代价。

裴潜眼皮微挑,正好迎上孙权殷切的目光,心中顿时恍然,微微一笑。

孙权也笑了,举起酒杯。

……

裴潜的到来没有让贾逵意外,可是裴潜为孙权说话,建议他与孙权合作,让他很是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