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嘴角轻挑,笑了两声。“你倒是实在,却把难题留给了朕。你倒是说说,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这盘根错节的,很难让人不联想啊。若是让人以为朕要改弦更张,效光武帝故事,岂不误事?”

郭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神情窘迫。

孙策转身看看西侧。“行百里者半九十。奉孝,眼下就庆功是不是太早了些?”

郭嘉愣了片刻,连忙跟了过去。“陛下,臣明白了。”

孙策转头看着郭嘉,似笑非笑。“说来听听。”

“臣?”郭嘉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拍额头,哈哈大笑。他抬起手,指了指孙策,随即又意识到不妥,连忙将手收了回去。“陛下,臣误听妇人之言,险些坏了陛下的大事。臣明白了,臣明天就将犬子送到军师处,与皇长子做伴。”

孙策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学点诗文歌赋也不是坏事,只不过好诗不是想出来的,而是嚷出来的。胸中若无丘壑,作诗也不过是无病呻吟。就像那些被人视作珍宝的奇花异草,看似争奇斗艳,赏心悦目,其实虚弱得很,风一吹,雨一打,便零落成泥。”

郭嘉忍着笑,连连点头。

孙策忽然站住,转身看着郭嘉。“奉孝,你早有主张,只是讨朕一道口谕,好回家交差吧?”

郭嘉哈哈一笑,拱手作揖。“陛下圣明。”

孙策又好气又好笑,指指郭嘉,欲言又止。郭嘉陪着笑。“陛下,臣也是没办法。拜陛下新政所赐,内人虽不为官,却掌握着家中财权,臣虽蒙陛下厚赐,食邑居于群臣之首,俸禄、食邑收入也不足以与内人抗衡,这夫纲实在是振不起来。”

孙策点点头。“那好,回头朕和皇后说一声就是。”

“陛下,这个玩笑开不得。”郭嘉连连拱手求饶。

孙策哈哈大笑。钟夫人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她的富都是寄托在郭嘉的贵上,什么夫纲不振,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纵使一时闹些小性子,又岂能不识大体。说白了,还是人的贪心作祟,世俗上的富且贵之后,还想在精神上高人一等,让郭嘉、钟家成为第一等世家。

历史上的阳翟郭氏没成功,钟氏却是成功了一半,钟会是玄学名士,又无节操的依附司马氏,若不是最后用力过猛,阳翟钟氏必然是西晋第一等世家。

当然,能不能在其后的乱世中活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西晋也没太平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