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也不禁吃了一惊,顿时想起一个人来,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孙策也不理会秦宓,接着说道:“比如我,初平二年,我初到襄阳时,年不过十七,官不过校尉,何尊之有?登鱼梁洲,被庞公拒于门外。登蔡洲,又吃了蔡公的闭门羹。十二年后,再到襄阳,庞公、蔡公皆以为我为贵客,与十二年前岂是一般?”

台下众人相顾失笑,庞德公、蔡讽有些坐不住,连忙起身请罪。

“老朽眼拙,不识陛下,死罪死罪。”

“讽愚昧,悔不当初。”

孙策摆摆手,示意他们就座。“二位何错之有?换作我,有人不请自来,我也是要拒之门外的。我与二位的区别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不想见的人,就可以不见。就算他已经到了我面前,我也可以将他打出去。”

说着,孙策嘴角微挑,看着秦宓,毫不掩饰随时动粗的可能。

秦宓本想反唇相讥,被孙策看了一眼,莫名地心中一紧,居然没说话。

孙策收回目光,接着说道:“再比如,在朝堂之上,我是天子,纵使是太后见我,也不能失礼。回到后宫,我便是家人,看到太后,我不能失人子之礼。以此而论,尊卑岂是不变之铁律?”

孙策顿了顿,接着说道:“襄阳书院乃是私家书院,并非官府之地,自然可以只论学问,不依朝廷礼制。常言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我本武人,虽年近而立,奈何学问有限,与书院贤良、襄阳父老相见,有所请益即可,又何必摆出皇家威严,掩我学问不足之怯?”

襄阳书院的师生极是受用,相顾点头,表示赞同孙策的看法。

秦宓虽然也欣赏孙策的态度,却不愿就此放过。他咽了一口唾沫,润润嗓子。一夜未睡,他虽然亢奋,却掩饰不住身体的疲惫,尤其是嗓子。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听了孙策的声音之外,顿时觉得自己的声音粗砺如石,格外难听,有失君子如玉的风度,反被一个武夫比了下去。

“如足下所言,尊卑因人因时因地而异,那岂不是人人可以称王,个个可以称帝,只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个时间而已?”

说着,秦宓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辛评,做出了避让的准备,免得再像刚才一样被辛评踹一脚。

辛评听了半句,就知道要坏,本打算抢上来阻拦,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既然秦宓作死,就让他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