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不远处,便是著名的霸王咀。在两侧山岭的夹峙下,渠水变窄,有一个近乎反转的拐弯,水流湍急,过往船只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崖壁。为了安全,从宕渠而来的船只都会先在邓家滩休息一下,积攒好足够的体力。

此刻,十几只船就系在岸边,船上的船工都下了船,在河滩上闲坐,吃点东西,喝上两口浊酒,再顺便交待几句小心水流之类的话,看起来与往常没太多区别。

就在他们身后三五百步远的邓岭上,一群人伏在山石之间,一边打量着河滩上的船夫们,一边小声的争论着。

这是一支由吴军士卒和巴人战士组成的联合队伍。他们翻越了东侧的山岭,潜到渠水两岸,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两天。与之前预期的不同,渠水上很冷清,除了几只独行的小船,并没有他们期望的运粮船队。

这让他们很焦虑。不管是吴军士卒,还是巴人战士,他携带的粮食都不多,必须要靠战利品——尤其是粮食——来维持生存。如果一直没有收获,他们就只能空手而归。

这只有十几条船的船队算是他们两天来遇到的最大船队,也是唯一的船队。要不要出击,吴军士卒和巴人战士发生了分歧。

领队的屯长叫来虎,是新野大族来氏支族子弟。他去年从讲武堂毕业,随即入伍,在徐晃麾下作战。在汉中几次作战有功,不到一年就升为屯长。这次率领百人出战,而且位置突前,是这只队伍的负责人。

来虎反对出击。他觉得这只船队不太正常,可能是一个陷阱。从那几个船工走路的姿势来看,他们不是普通的船工,很可能是蜀军士卒假扮的。这个河滩地方不小,东西宽有近千步,如果发生意外,很容易被对方截断退路,全军覆没。

巴人战士反对这种观点,领头的什长杜白说,巴地人与中原人不同,只要是男子,都会习武,哪怕是船工也不例外。因为附近山岭纵横,时常会有盗贼出没,有时候甚至就是这些船工自己之间互相抢劫。你说他们是战士,这有可能。说他们是蜀军,未必想多了。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是蜀军战士又能如何?他们最多二三十人,我们有一百人,相差数倍,必定能大获全胜。就算担心有埋伏,我们迅速撤回来就是了。

出来两天,一点收获也没有。如果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抓住,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来虎也不甘心。他反复权衡了一番,接受了杜白的意见,只是提出要留一手,以防万一。他将一百人分成两队,一队下岭劫船,一队留在岭上,准备接应。

杜白答应了,只是强烈要求他率领的十名板楯蛮战士全部参战。

来虎明白杜白的小心思,无非是想多分点战利品而已。他将几个什长召集起来,安排任务,出战的四什按照日常的训练,分左中右三组,左右两组各一什负责两翼包抄,中间一组两什负责正面突击,杜白领的一什板楯蛮也在中间这一组。

剩下的五什吴军士卒留守山岭,占据各个制高点,提供警戒和接应。

安排妥当,来虎与杜白一起下了山坡,借着土坡的掩护,向河滩摸去。

吴军士卒步调一致,战术动作标准,互相掩护,依次前进,悄无声息。杜白跟在后面,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也无话可说。与这样的对手作战,他没有任何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