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修摇摇手。“嘿嘿,说来惭愧。小子今年二十有七,忙于公务,一直未婚。到长安之后,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简直是不胜其烦。尤其是前几天,这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伏完心中一动,狐疑地打量着杨修。杨修名门之后,又少年英俊,年纪轻轻就官居太守,如今又代孙策坐镇长安。孙策势大,如果他取了天下,杨修必然是心腹重臣,有人想与他结亲太正常了,尤其是关东那些老臣。天子重用关西人,关东人已经没什么前程可言,与杨修结亲,不仅能攀上一门好婚姻,还能拉近与孙策的关系,将来新朝鼎立,他们也好谋进身之阶。
“长史少年多金,求婚姻的自然多。”伏完挤出一丝笑容。“说起来,还没谢过长史年赐,那些长沙的柑橘可真是甜,长公主喜欢得很,还特地让我向你道谢呢。”
“唉,那可不是我的礼,是丹阳长公主送的礼,我不过是代劳而已。长安最近民生凋弊,即使是朝中重臣,这年也过得紧巴巴的,丹阳长公主担心姑姑受苦,不远千里的派人送来,这份孝心实在令人钦佩。对了,丹阳长公主来信说,她离得远,怕是照顾不周,如果长公主有什么需要,让我酌情处理。”
伏完听了,虽然很想婉拒,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长安的民生的确不乐观,天子出征在外,年前的年赐都没发——司徒府根本拿不出钱——如果不是杨修派人送了一些钱粮、水果来,这个年都没法过。现在长安最阔绰的就是这位大将军长史了,有很多物资市场上买不到,杨修却应有尽有。民间传言说渭水上每天都有装满物资的大船进入长安,送到大将军府,一船一船的全是好东西。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伏完知道这个道理,但让他拒绝杨修的礼物,他也做不到。大过年的,来访的客人络绎不绝,如果家里连点果品都没有,酒宴也办不起来,成何体统?
既然是丹阳长公主送给她姑姑的礼物,那就收了吧。
伏完挤出一丝笑容。“难得丹阳长公主有这样的孝心,那我就代长公主谢过了。长史,请。”
杨修谢过,与伏完一起上了堂,分宾主落座。伏完派人奉上茶酒、果品。杨修一看,脸色不变,心中却暗自发笑。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他年前派人送来的,据说当时伏完还不肯收,听说是刘和送给长公主的才勉强收下,现在看来伏完也是嘴硬手短,死要面子活受罪。说来也是,他一生富贵,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吴王说得对,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使磨推鬼,只要钱够多。
说了几句闲话,讨论了几句经义,杨修转入正题。“国丈想必听说陛下传位皇长子的诏书了?”
伏完不说话。赵云虽然没到长安,还在潼关,但风声已经传到长安,据说天子受伤,担心不治,传位于皇长子。但诏书没到,谁也不知道真假,只能私下里传说,没人敢在台面上说。且不说他和杨修还是明面上的政敌,就算私下里,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自然不会和杨修讨论这个问题。
杨修清楚伏完的心思,呷了一口茶,又拈起一枚坚果,用手指捏破果壳,取出果仁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那国丈有没有想过,皇长子能不能安然继位?”
伏完一本正经地说道。“长史,恕完直言,皇位关乎国体,在看到诏书之前,不宜轻言。”
杨修暗自发笑。这伏完就是个书呆子,都这时候了,还装。他瞥了伏完一眼。“国丈,其实这事与我无关,我也是为国丈担心,若李斯、赵高之事重演,对皇长子可是不利得很。国丈磊落持正,却不能不防小人作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