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箭矢依然一枝枝的射来,每一枝都会引起一阵恐慌,不时有人被射中,倒在地上哀嚎,直到被抬走,或者被督战的亲卫砍死。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气氛越来越紧张。逼得最近的强弩手也不例外,即使有盾牌的掩护,还是难免露出破绽,成为城头江东军射手的目标,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弩手中箭倒地,在阵中指挥的军侯、屯长更是如临大敌,不敢有一丝大意。

“抛石机,抛石机怎么还不来?”一名屯长转身看向如乌龟一般缓慢前进的抛石机,气得破口大骂。有卫士举着盾牌上前保护,却被他一掌推开。强弓硬弩再密,终究奈何不了城墙,想破坏城头的防务设施还要靠抛石机,他们只是为抛石机提供掩护。抛石机拖延得最久,他们的伤亡就越大。

话音未落,一枝羽箭破风而至,正中屯长后心,强劲的力量带着他扑倒在地,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袁军的抛石机还没到位,江东军的抛石机却开始怒吼,一枚用蒲草包起的泥弹飞上了高空,迎着密集的箭雨,逆风而行,扑向一座楼车,楼车上的射手看得真切,发出惊恐的嘶吼,顾不得射箭,缩起身体,紧紧的抱着楼车的立柱。

泥弹擦着楼车呼啸而过,又飞跃数十步,砸中了后一架楼车的基座,粗大的木柱发出巨响,应声而折,楼车倒了下来,上面的射手惊呼着飞起,下面的士卒也被飞散的泥块击中,头破血流,惊呼声四起,乱成一团。刚刚幸免的楼车也没能支撑多久,接连两枚泥弹飞来,几乎不分先命的命中,楼车轰然倒塌,士卒们惊呼着,转身逃跑,督战营极力拦截,也无法控制局面。

泥弹一枚接着一枚的从城中飞出,又快又准,几乎三四枚就能命中一枚,即使射失,也不会全无效果,密集的袁军阵型成了最好的目标,楼车下的士卒被殃及者不计其数,原本规模的阵营开始出现混乱,督战营嘶吼着四处弹压,砍下了一颗又一颗的首级,才勉强控制住形势。

但督战队控制得住慌乱的袁军士卒,却控制不住江东军的抛石机,随着一颗颗泥弹射出,袁军的楼车陆续被击中,再也看不到城里的情况。

……

离城墙三百步的地方,四周用厚厚的木板挡起来的将台上,袁谭背着手,俯视阵地,脸色平静。

攻击受挫,并不令他意外,这些都是事先就能想到的事情,他也没想过一次攻击就能拿下高唐城。他不是鲁肃,朱然更不是傅允,半日夺城的奇迹就算能复制,也不会由他来完成。

“元观,能顶住吗?”袁谭侧过脸,打量着高览。

高览的脸色也很平静。“请使君放心,只有箭矢、泥弹能供应得上,我一定能持续攻击。”

袁谭笑道:“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

高览也笑了,但笑得很勉强。他和袁谭都清楚,这次冀州全力以赴,征发了二十万大军,如果不能迅速拿下青州,冀州必然出事,不管是粮草不济还是黑山贼趁火打劫,都将使冀州陷入困境。成功的希望就寄托在迅速攻克高唐、历城诸城上。有青州世家的支持,只要能攻克这几个城,将徐琨、沈友赶出青州,青州就是袁谭的。

但这几个城不易攻,尤其是眼前的高唐城,虽然不大,却极其坚固,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袁谭的嗓子里,让他吐不出,又咽不下,非拔出不可。袁谭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他却没有一点必胜的信心。他知道袁谭想听到他的承诺,但他不敢给袁谭这样的承诺。

袁谭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想听的答案,心里有些失望,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