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仔细看了一遍,心中更加不安。仅从阵势而言,城内外的差距就不小。江东军没有地利,阵法安排却非常精密,几乎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相比之下,城上的防守就有些散乱了,虽然城墙上站满了人,弓弩手、刀盾手也在位置上,但他们未免过于放松,让人觉得徒有其形,并没有真正做好恶战的准备。也许在他们看来,己方优势明显,对方根本不会真的攻城,就算攻城也是自找没趣。
城楼之上,张辽看到了两张大案,那里是大将坐镇指挥位置,现在却没有人。
轻敌是兵家大忌。张辽不熟悉傅允,但他知道傅允的兄长傅巽,那是一个博学名士,尤其擅长识人辨才,却不擅长军事,如果傅允也是如此,弘农可能有危险。
张辽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派人回去通知皇甫坚寿。消息传回潼关至少需要一天,也许需要两天,希望傅允能坚持到皇甫坚寿赶到,也希望皇甫坚寿不要迟疑,能迅速击破阻击,赶到弘农城下。
当第一楼晨曦照在弘农城的城头时,城外的江东军阵地上响起了战鼓声,江东军开始攻城。
射台上的射手开始射击,山坡上的强弩手也开始射击,虽然数量有限,箭矢看起来很稀疏,杀伤力却不小,几枝箭射出之后,城墙上就倒下了几个身影,引起了一阵骚乱。城上的士卒一边喊叫着,举起盾牌掩护,一边组织弓弩手进行还击。
双方对射,城墙上的弓弩手有明显的数量优势,效果却不怎么理想。江东军的射台和狙击阵地设置得比较远,都在百步以外,有的甚至离城墙一百五六十步,远远超出了普通弓的射程,即使是四石、六石强弩,到了这个距离也会威力大减,命中率有限,十中二一,勉强射中也没什么杀伤力。相比之下,江东军的射手技高一筹,十中五六,而且他们用的箭破甲能力更强,能轻易射穿盾牌和普通的札甲,接连好几个军侯、什长被他们狙杀,失去了指挥的士卒大呼小叫,气氛有些紧张。
张辽扫视着城上下的攻守双方,头皮有些发麻,心头升起一丝不祥。他怀疑傅允能不能坚持两天,江东军射手展现出来的实力太强了,这些人几乎以一当十,稳稳的压制住了城头,有条不紊的清除目标。如果一两个有这样的实力还可以理解,可是放眼看去,几乎每一个射手都堪称高手,这就太惊人了。张辽的射艺不如吕布高明,却也称得上善射,可是他这一圈看下来,江东军射手中超过他的人比比皆是,有几个甚至连吕布见了也要赞一声好。
听刘晔说,鲁肃善射,开得三石强弓,难道这些射手都是鲁肃亲自培训出来的?想想的确有这个可能,射艺是武艺之首,武功高强的人大多善射,孙策麾下就有黄忠、太史慈这样的神射手,还有一个射手营,集中了军中最好的射手,屡立战功,鲁肃不如黄忠、太史慈那么优秀,却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培养一些射手,组建自己的射手营也很正常。
几轮箭过后,江东军射手就取得了明显的优势,射杀了城上数十名都伯、军侯之类的下级军官,这些军官虽然地位低下,却是亲临战线的指挥者,他们的阵亡让很多士卒失去了指挥和控制,人还在,却失去了灵魂,一团散沙。
紧接着,城下发起了强攻,强弓手在刀盾手的掩护下,逼到城下,密集射击,将一阵阵箭雨送上城头。他们看不到城上的形势,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射击,将尽可能多的箭射到城下。射台上的射手一边寻找有价值的目标,一边大声发出指令,充当强弓手们的眼睛,指挥他们调整射角,扩大杀伤效果。
射手定点清除,强弓手覆盖打击,配合默契,杀伤效果明显。与他们相比,城上的守军乱作一团,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虽然也有不少人射出了箭,却没什么效果可言,被对方牢牢的压制住,混乱和紧张进一步扩散,伤亡迅速攀升。
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当冬日的朝阳照亮了整个弘农城的时候,弘农城头已经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血污满地,幸存的将士们三五成群的躲在城垛后面,还能鼓起勇气反击的寥寥可数。
张辽目瞪口呆。他自认对江东军的训练有素早有准备,可是看到这一幕,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方的差距已经不能用悬殊来概括,与江东军相比,城上的守军根本不配称对手,他们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被屠杀。
胜负已定,剩下的只是鲁肃什么时候下令攀城而已。最多半天时间,弘农城必然失守,不管皇甫坚寿怎么赶也赶不上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弘农,而是能不能守住潼关。
阳光普照,张辽的心头却是一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