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勒着坐骑,看着两百步外的易县,喟然叹息。

围城月余,他还是找不到破城之策。双方兵力相近,他的士卒虽然训练有素,相对而言更有优势,但袁谭据城而守,有城墙保护,袁谭麾下的新卒信心大增,顶住了刘备的数次猛攻,而且进步明显,已经有些精锐的征兆。

直到这时,刘备总算明白过来袁谭是在拿他练手。他从孙策那儿学到了练兵之法,袁谭也学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这次未能攻占易县,以后只怕也不再有机会。冀州的户口优势绝非幽州能及,何况他还没有真正掌握幽州。

孙策什么时候能击败公孙度,占据辽东?总之渔阳以东已经不是他能染指的了,太史慈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念及此,刘备心里就不是滋味。孙策说得好好的,与他南北夹击袁谭,结果他这边开了战,孙策却撤了,平原之战根本没开始。斥候已经送来消息,臧洪和牵招已经撤到东光,再不撤,他就可能遭受袁谭内外夹击。

白忙一场,涿县没拿下,涿郡怎么吃进去的还得怎么吐出来,唯一的战果就是斩杀了颜良。但颜良本来就是袁熙的部下,他的阵亡对袁谭来说影响非常有限,在另外一个意义上甚至是好事。如果能夺取涿县,或者斩杀张郃,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刘备又叹了一口气,拨转马头,转身回营。他摇摇马鞭,意兴阑珊。“德然,你去一趟云长营中,通知他断后,掩护大军撤退。”

刘修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刚准备离开,刘备又叫住了他。刘修勒住坐骑,看着刘备,等待他新的指示。刘备想了想,放低了声音。“再去一趟太史慈营里,请他协助云长。”

刘修会意,领命而去。太史慈掌管的是骑兵,不能攻城,这些天一直闲着,没事就和阎柔等人喝酒比武,走得很近。关羽不出战的时候,也会与太史慈一起谈武论兵,很是投契。刘备对此很不满,他总觉得太史慈不是来助阵的,而是来交朋友的。早知如此,他就不请太史慈助阵了,白白消耗了那么多粮草——三千骑士,六七千匹战马,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刘备很肉疼,但太史慈是协助关羽的,这些粮草都是由关羽负责筹措,关羽可拉不下面子克扣太史慈的粮草,刘备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关羽不快。

刘修走了,刘备摇摇头,苦笑道:“宪和,我是不是又上孙策当了?”

简雍皱皱眉。“府君,你这么想……很危险。”

刘备一愣。“危险?”

简雍“嗯”了一声,用力地点点头。“胜负乃兵家常事,偶有不遂,反思不足,卷土重来便是。如果动辄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某人的当,是信心不足,还是想推卸责任?”

刘备也觉得此言不妥,很是尴尬,嘿嘿笑了两声,想找几句话掩饰一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强作镇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信马由缰,向大营走去。简率追了上来,与刘备并肩,歪着头,打量了刘备两眼。

“府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刘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简雍不仅仅是责备他,还提了一个问题。他有些恼怒,反问道:“宪和以为是何原因?”

简雍抚着胡须,若有所思。“我与府君相识三十余年,没见过府君诿过于人,想来应该是信心不足所致。面对袁谭,府君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