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使得,你可是堂堂的中郎将,岂能当导行武士,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祖郎眉飞色舞。“能为将军导行,是我祖郎的荣幸。”
孙策也没有坚持,点头答应。祖郎拨马而去,大声招呼自己的部属,赶到队伍最前面,亮出旗帜。他的部下大半本是山贼,见此情景,大声叫好,战鼓敲得震天响,仿佛出征一般,斗志昂扬。甘琰、唐固等人见了也是赞叹不已。他们未必都见过祖郎,却都听过这个山贼宗帅的大名,见他甘为孙策导引,纷纷赞叹感慨,有的夸孙策战功赫赫,能够安定地方,保护百姓,有的赞孙策能用人,即使祖郎这样的巨寇也乐为所用,化害为利。有人便提议唐固作诗兴赞,以壮声威。唐固等人欣然从命,各自打起腹稿来。
看着一群平时眼高于顶的读书人绞尽脑汁的吟诗作赋,要为孙策壮声威,甘梅不禁暗自发笑。芮氏地是看在眼中,喜在心头。她原本还担心有人说甘家攀龙附凤,现在见这些人不遗余力的奉承孙策,也就放心了。大家都想讨好孙策,那就没人能笑话甘家了。
在祖郎的引导下,孙策一行起程,向屯田区进发。
最近的屯田区在芜湖、宛陵之间,这里靠近江边,地势比较低,一旦江水上涨便有水灾,按土地等级来说,这里是下田,不值钱。江南地广人稀,也没人愿意费心费力地在这儿垦荒,只有失去土地,没有生活来源的百姓在这里垦一些地,过着且渔且耕的生活。孙策有意开发江南,从中原引来了一些流民,又将丹阳、会稽平定的山贼、豪强家属都强制迁来屯田,首先就把目光放在了这里。
经过两年时间的整顿,这片屯田区已经初见成效,筑起了堤坝,引水的沟渠纵横分布,多余的水被引走,原本的洼地现在变成了良田,稻子收割完毕,田里种下了冬麦,还没有冒青,但湿润的土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收成不会差。一路走来,孙策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走了小半个时候,来到视察的地点,屯田校尉鲜于程率领一群吏员和农夫代表已经在等着。孙策勒住坐骑,一个头载皮弁,身穿武士服的中年人快步走到孙策面前,“啪”的一声立正,举起残缺不全的右臂,向孙策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故折冲营宣武曲军侯楚雄拜见将军。”
一见此人有残疾,步履之间既有雄迈,又有规矩,孙策就猜到应该是一位因伤退役的老兵。他收起笑容,左手挽缰,右手抚胸还礼,然后又翻下马,一手轻拍楚雄的肩膀,一手抚楚雄的断臂,和声问道:“伤势复原得如何?”
楚雄兴奋莫名,大声答道:“回将军,伤势复原得很好,虽然少了一只手,但生活无碍。如果需要,我现在还能提刀上阵,左手用刀,一样能杀人。”说着,故意用手拍拍腰间的战刀。战刀的刀环锃亮,平时应该没少摩挲。
孙策哈哈大笑,又问了几句楚雄的情况,楚雄一一回答。官渡之战后,大批受伤的老兵退役,孙策舍不得他们辛苦练就的杀敌技能,便安排他们回乡担任亭长、里正之类的职务,一来可以有谋生之道,二来可以继续发挥他们的长项。这楚雄能在屯田处任职,和他退役前担任军侯有关。军侯是下级军职的顶峰,立了功,再往前升一步,他就跨入中级军职,成为都尉了。这时候因伤退役,对他们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不过看楚雄这副精气神,他应该过得还不错,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孙策和楚雄并肩而立,像老朋友似的聊着天。楚雄非常骄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鲜于程带着掾吏来到孙策面前。鲜于程三十多岁,身材精瘦,面皮黝黑,不修边幅,但看起来很精神,已经是秋天了,他还穿着草鞋,卷着裤腿,小腿上全是泥。
甘琰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屯田处不归太守府管辖,由长史虞翻直接负责,他就算有意见也没有发言的资格。虞翻司空见惯,背着手站在孙策身后,只是和鲜于程点了点头便没有更多的反应。祖郎却有点急了,冲着鲜于程直挤眼睛,鲜于程视若罔围,理都不理他,争得祖郎直跺脚。
这是多好的表现机会,你穿成这样来是什么意思?
孙策却不着急。他虽然没见过鲜于程,却不陌生。虞翻向他汇报江东屯田进展的时候,多次提到两个人:一个是袁敏,一个就是眼前的鲜于程。袁敏精通水利,鲜于程却是个全才,不仅通晓水利,对选种、移苗、耕作都非常清楚,就是脾气古怪,有点拗,还喜欢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