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体谅。”刘晔轻声笑道:“不过,臣还是想提醒陛下一句。”

“说。”

“为陛下建此计者,乃是真正的大才,用意深远。他不仅为陛下指出了一个计策,更为陛下提供了一个权衡利弊并做出选择的机会。不管最后陛下是否召集宗室,陛下都有所收获,而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刘晔顿了顿,又道:“陛下,这种人才堪当帝师,陛下宜敬之信之。”

天子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刘晔。他很惊讶于刘晔的这番话。以刘晔的聪明,他不可能猜不出是谁的建议,但他还是这么说,正说明他识大体,并不是别人以为的那样只顾争宠,不顾大局。

“子扬所言甚是,我亦有此意。”天子转了转眼珠。“那么……”

“陛下,陈王其实说得已经很清楚,量力而行。”

“是的,我也能理解他的意思,那么……该怎么做?”

“陛下,量力而行。”刘晔又说了一遍,特意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

天子眨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老子云:知人者智,知己者明。这件事的确不能急,要缓缓图之。”

刘晔也笑了。“陛下,陈王老成谋国,他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天子之剑,不在战场上斩将擎旗,而是破旧立新,因时而动。有利于时者,祖宗虽无,亦可行之。无利于时者,祖宗虽有,亦可破之。然此中分寸正如习射,须得左右均衡,目的明确,不偏不倚,才能一箭中鹄。又时时习之,张驰有度,或是洞甲破骨,或是一触而落,随心所欲,斯时方可谓大成。”

天子恍然大悟。他感激地看了刘晔一眼。“还是子扬看得透澈,我毕竟还是差了一层。”

刘晔笑道:“陛下是当局者,臣是旁观者。”

天子哈哈一笑,过了一会儿,又道:“你现在也不是旁观者了,这局大棋,非我一人能弈,还需要诸君协助。我听说荀令君与张纮有约,为一生之敌,子扬,你当与谁为敌?”

刘晔想了想。“臣与鲁肃相识,可与他一争高下。”

天子摇摇头。“鲁肃方面之任耳,不足与子扬为敌。”他转身看看刘晔,咧嘴一笑。“唯郭嘉可。”

刘晔笑道:“那臣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