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索,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他想起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建宁二年,李膺在狱中被拷打致死的消息传到汝阳时,袁绍就是这样的神情。当时的他仿佛被激怒的猛兽,面对口含天宪、倒行逆施的阉党,他明知不敌,却不肯放弃,更不肯妥协,最后做出了再为亡父追行守墓三年,蛰伏待时的决定。

那三年的蛰伏让袁绍褪去青涩,由一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也让他结交了何颙、许攸等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将袁基、袁术兄弟远远地抛在后面。

难道袁绍经此挫折,不仅没有颓丧,反而像宝刀回炉重炼一样,重现昔日的锋芒?

郭图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他希望看到这一幕,但他又不敢奢望,毕竟袁绍已经五十岁了,指望他像弱冠之时一样抛弃既有的一切,选择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未必期望太高。

就算是圣人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两人各自出神,大帐里一时安静无比,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袁绍的呼吸悠长,郭图的呼吸急促,截然不同,却又和谐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沮授和荀衍赶到,打破了这难得的默契。袁绍也恢复了平静,请沮授、荀衍入座,然后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洛阳怎么办?如何才能真正击败孙策?

荀衍很谦虚,看向沮授。沮授抚着胡须,打量着袁绍和郭图,心里有些狐疑。这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对劲。袁绍有一种最近很难看到的平静,而不久之前,在审配的灵前,袁绍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郭图看似淡定,但他的眼神中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莫非郭图灵光乍现,又给袁绍出了什么好主意,现在要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这样的事郭图没少干,但沮授从来不觉得他那些的所谓的妙计有什么妙可言。

见沮授眼神疑惑,沉吟不语,袁绍咳嗽了一声,再次请计。

沮授收回心神,略作思索。“主公,以退为进,伏击孙策之计,想必公则已经说过,我就不多言了。不过,孙策谨慎,会不会中计,由不得我。”

“没错。我正是想问,若孙策不中计,我们该如何,是留在河南,还是退回河北?”

沮授再次看了袁绍一眼。他现在可以确证,袁绍今天的情绪的确有些不同。他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本来以为不太可能的机会。他仔细打量了袁绍两眼,咬咬牙,躬身一拜。

“主公,臣有一计,或许可解眼前之困。”

“说来听听。”

“向长安称臣,迎奉天子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