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战胜孙策的好机会,也是解决内部隐患的好机会,当然不能疏忽大意。只可惜许攸性急狂悖,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不仅不知道配合他,反而处处生事。

“正南,你意下如何?”

审配抚着胡须,面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臣以为,梅山离长社、鄢陵太近,孙策补充兵员及粮食都非常方便。浚仪、鸿沟在后,我军有腹背受敌之危,不如退往鸿沟以北。臣观鸿沟以北,大河以南,虽有阴沟、济水横亘其间,但地势高敞,适合列阵,又利于骑兵奔驰,可为战地。”

袁绍微微颌首,却不急着发表意见,转向郭图、沮授。“公则,公与,你们也说说。此战关系天下,非同小可,无须避讳,我当择善而从之。”

郭图点头说道:“主公所言甚是。正南所言稳健,有大将之风,臣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不妥。公与才思敏捷,见识过人,不如请公与先说,容臣再思量思量。”

审配眼神微闪,瞥了沮授一眼。什么时候沮授和郭图这么亲近了?也对,沮鹄就在颍川,他大概已经和荀衍成了知己。沮授当初让沮鹄从军,没有安排到自己麾下,却将他安排到麹义身边,如今总算修成正果了。麹义虽然死了,沮鹄却和颍川人成了一体。

沮授心知肚明,却无从反驳。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正南所言,的确是百战百胜之计。若是孙策肯战,我军必能大破之。但孙策为浚仪而来,若我军撤退鸿沟,浚仪无恙,孙策慑于主公威名,未必敢过鸿沟一战。盛夏将至,雨水增多,就算鸿沟北地势高敞,我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审配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撤到鸿沟以北固然稳妥,却失去了逼孙策决战之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雨水一天比一天多,前几天那一场大雨只下了大半个时辰,地面就到处都是积水,比他在冀州看过的任何一场雨都大。听沮授说,虽然仅仅隔着鸿沟,相距不足百里,这里的雨下得比鸿沟北更大,而张郃也说,龙渊水附近的那场雨更是惊人,而且风大雨大,如同天河倒灌,据说就连孙策搭建的浮桥都被冲垮了。

中原气候与冀州大不同,夏季不宜作战,特别是对他们这些冀州人来说。

就眼前的形势而言,审配还有一个容易让人误会的地方。袁绍让他坐镇洛阳,他如果一味持重避战,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养寇自重。原因很简单,如果孙策被袁绍击败,洛阳就没那么重要了。只有孙策与袁绍隔河对峙,洛阳才会举足轻重。

“黄忠占据鲁山,颍川、洛阳的通道已断,麹义阵亡,万众变色,荀衍独木难支。即使是为接应这数万将士,主公也只能进,不能退,否则不仅冀州将士心寒,颍川世家也将气沮。”

袁绍眉心紧蹙,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沮授不愧奇才,他的眼光从来就没有局限于浚仪附近,他一直在将颍川、浚仪结合在一起。这次荀衍入颍川,与韩繇和解,算是洗脱了他逼死韩馥的传言,颍川世家这才举兵支持。如果他见死不救,孙策腾出手来,肯定会对颍川世家进行清洗。汝南世家死的死,逃的逃,如果颍川也步汝南后尘,以后豫州还有谁敢支持他袁绍?

豫州是袁氏本州,汝颍更是他的根基,一退就等于拱手相让,所以此战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但凡有一丝犹豫之心,别说问鼎天下,就算他想割据一方,做个诸侯都难了。没有乡人为根基,只能做个客将,终究难成大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正南辛苦一些,尽快将大军引到此地,我们就在这里迎战孙策。”袁绍强作镇定,笑道:“长社、鄢陵和许县不仅是孙策的屯田之地,许县还是陈太丘的埋骨之处。陈太丘文为德表、行为士则,一代名士,他的埋骨之所岂容孙氏父子这等商贾之人践踏污染。我等当驱逐孙氏,祭扫坟墓,以祭先生英灵。”

……

孙坚背着手,来回踱步,两条腿像是坠了铅似的,每一步都有千钧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