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大笑,举起手,正准备叫人,突然眼珠一转,冷笑道:“郭公则,你是来查亏空的吧?”

郭图反唇相讥。“这亏空还要查?你许子远如果没有中饱私囊,我郭图把名字倒过来写。”

许攸转了转眼睛,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命人准备菜肴,挑好的上。郭图这才露出笑容,打开封泥,给许攸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香四溢,许攸嗅了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脸陶醉,眼泪却顺着脸庞滑了下来。他也不擦,任泪水横流,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宜城醪,若能痛饮此酒一石,死亦足矣。”

郭图也不说话,只是将酒瓮推到许攸面前,自己端起酒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许攸也不客气,举起酒瓮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喝了大半瓮才放下,抹着湿淋淋的胡须。

“痛快,痛快。”

这时,几个衣着华丽的侍女端着案几进来,在郭图、许攸面前布席,有鱼有肉,有葵有韭,将两张大案摆着满满的,香气喷鼻。郭图看在眼里,暗自心惊。他知道许攸会贪墨自肥,却不知道许攸做得这么放肆。看他这样子,恐怕有些民伕不是在筑堰,而是在为许攸种菜。韭菜容易发黄腐烂,如果从远处运来,根本满足不了许攸那挑剔的舌头。

郭图挟起一片鱼脍,蘸了些清酱,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子远,你这鼻子是不是只能闻酒了?”

许攸眼皮上翻,却不说话,只是眼神有些不屑。

“告诉你一个刚收到的消息,黄子琰投降了。”

“意料中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许攸拿起一双铜箸,在案上顿齐,夹起一块肉,正准备送到嘴里,忽然眉头一挑。“投降?公则,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是投降,不是被俘,更不是杀身成仁。”

许攸愣了片刻,将铜箸拍在案上,破口大骂。“这个伪君子,名不副实也就罢了,怎么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堂堂太尉,成名多年的名士,居然向一个武夫投降?噫,一死而已,何至于此。”

郭图静静地看着许攸,一言不发,等他骂完,这才接着说道:“子远,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黄子琰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选择投降的确有不得已之处。当时休若正率部猛攻黄忠的阵地,损失达三千余。如果他不投降,只怕休若会精锐尽没,正中黄忠下怀。”

许攸眼珠转了转。“没想到黄忠还有这样的心机,看来当初未能将他招入大将军府是个失策。”

“又何止是黄忠。”郭图垂下眼皮,又夹了一片鱼脍送进嘴里,慢慢地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