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觉得有理。玉器在汉代是等级森严的物品,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用的,像后世那样只要有钱就可以弄块玉玩玩的事在汉代绝不会出现。玉工只有在宫里才有用武之地,出了宫就没用了。孙权称帝时就因为找不到玉工雕琢玉玺,只能用金玺代替。晋灭吴,缴获的玺印中就只有金玺,没有玉玺。

“你见过类似的东西吗,哪怕小一点的?”

“没有。”

“我有些不太明白,袁绍洗劫皇宫,这件东西怎么会没卷走?”

郭嘉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也可以理解。袁绍洗劫皇宫前,宫里已经乱了好几个月,这件东西也许被谁偷出了宫,藏在家里也说不准,等董卓洗劫洛阳,又落到董卓手中,未必一定是董卓从宫里得来的。当然,也可能这件东西本来就不是宫里的,礼制是礼制,表面上尊崇,背地里不当回事的太多了。真按礼制来,洛阳的豪门有几个不逾礼?”

孙策也听得糊涂,无从判断。“那你说,贾诩把这件东西送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郭嘉坐了下来,摇摇羽扇,一脸的漫不经心。“甘为臣妾,俯首称臣。他不送这件白玉美人我也知道,没有我们的支援和策应,他们是撑不下去的。黄琬坐镇洛阳之后,他们的日子难过了。大战在即,黄琬为解后顾之忧,先对驻扎在渑池的董越下手是必然的事。子翼拐了董越的女儿,贾诩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能让董越相信他的诚意。逼得董越自己向我们求援,凉州人可就离心离德了。”

孙策恍然大悟。袁权和郭嘉虽然侧重点不同,但殊途同归,说的是一个道理。贾诩活得很艰难,主动投诚了。当然,他还没有最后认输,否则就不会用这么隐晦的办法暗示,而是直接上降表了。不落文字,甚至连话柄都不留一句,只是暗示,可见他心里有多纠结,有多不情愿。

孙策忍不住笑了起来。形势比人强啊,老狐狸也只能认怂。并州那地界的确不太适合发展,在中原人口还没有十不存一的时候,再强悍的游牧民族也不敢呲牙。日后祸乱中原的匈奴人现在还只是一条流浪狗,只有中原混乱几十年之后,满目疮痍,他们才敢露出獠牙。

现在么,老子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敢呲牙,老子就打得你满脸开花。

“让黄忠过完年就移驻鲁阳吧,反正迟早都要去的。”

……

新年将近,平舆一天比一天热闹,祥和的气氛冲淡了大疫带来的悲伤,人们掩埋了亲人的尸骨,擦干眼泪,开始新的生活,期盼着新的一年会更好。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种愿望都会落空,但今年与往年不太一样。随着春夏之交的大战,孙策将战线推到了兖州境内,豫州百姓渐渐远离了战争的威胁。秋冬之交的大疫虽然来势汹汹,死了不少人,添了很多新坟,但官府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态度全力救治,让今年这场大疫的损失远远小于往年。年轻人也许感觉不到,但稍微年长一些的都记得光和五年、中平二年那两次接踵而至的大疫,相比于那两次,今年的大疫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对徐州、兖州逃入豫州的百姓来说更是如此。与豫州的全民动员,遍布各地的医帐,深入乡里检查疫情的医匠、官员,及时供应的粮食和药物相比,兖州、徐州都显得漫不经心、敷衍了事,原本很多可以医治的病人因为缺衣少药而死,进入豫州,他们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