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听得心中舒坦,又有些不好意思。公孙瓒之前的战绩可圈可点,尤其是东光之战,大破黄巾三十万,一时威镇北疆,连当时的冀州牧韩馥都被他吓破了胆。可是最近这两年面对袁绍却一直在走霉运,先是界桥大战,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被击破,后来又在龙凑被击败,搞到现在一听到袁绍的名字,公孙瓒就有些心虚。
“足兵足食,谈何容易啊。”关靖借势发挥,感慨起来。“幽州苦寒,胡汉杂居,东起辽水,西至弹汉山,连绵两千余里,一到秋天,胡骑入塞,处处烽烟,郡郡有警,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原本有青冀两州财赋补给,还能勉强支撑,现在冀州落入袁绍之手,青州隔海相望,有兵无食,徒呼奈何。刘使君以仁义自许,一味施恩,把胡人养肥了,心思也养大了,却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关靖原本只是想为公孙瓒婉转地解释一下,说了几句,想到幽州当前的形势,不由得心情低落,越发愁苦,之前因公孙瓒愿意送公孙续去平舆的喜悦也不翼而飞。麋竺说得对啊,谁愿意支持一个败亡在即的人呢。公孙瓒犯下了这么多大错,内忧外患,接踵而来,就算孙策愿意支持他,他也支撑不了太久。
关靖轻拍栏杆,惆怅不已。原本以为跟着公孙瓒有机会建功立业,提升门户,没想到却是一个在泥潭,现在想抽身也迟了。关家本是寒门,不受世家待见,现在又有依附公孙瓒的经历,就算他愿意苟且偷生,也没人肯给他这个机会啊。
关靖心情不好,单经心情也不怎么好,只是他早就认命了,此刻还算从容。
麋竺看得真切,也不急着说话,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关靖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来,才轻声说道:“幽州乃是大汉北边门户,公孙将军威镇北疆,为国守门,孙将军一向景仰有加,这才派我来向公孙将军致意。”
关靖静静地听着。
“孙将军一直说,世家势大,权倾朝野,只知道坐而论道,空言仁义,却不顾民生艰难,奢侈浮华,又竞相吹捧,结党营私,子弟列于朝,有才能的寒门士子却报国无门,辗转于泥途。欲救天下,别无他途,唯有将天下的寒门子弟团结起来,才能将这些伪君子掀翻在地,揭破他们的虚伪面目。”
关靖默默地点着头。公孙瓒也是这么做的,他麾下几乎没什么世家子弟,可是效果显然并不好,至少比孙策差远了。这是为什么?关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听了麋竺的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公孙瓒没有做错,只是做得不够。寒门之所以被称为寒门,就是因为实力有限,仅靠公孙瓒自己是不够的,世家都知道要联合起来,公孙瓒又岂能期望单打独斗?
他不仅需要和孙策结盟,还需要和更多的人结盟,比如刘备,比如公越度,如果近在咫尺的人都不能结盟,又怎么能指望千里之外的孙策呢?
只是公孙瓒对刘备极度鄙视,怎样才能说服他向刘备求援呢?关靖暗自皱眉。
麋竺看在眼中,也不着急。他不会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也不会为公孙瓒解决所有的问题。说到底,公孙瓒只是孙策的一个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如果公孙瓒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权衡轻重的见识,孙策宁可不与他结盟。
两地相隔太远,麋竺不可能事事请示,必须要自己做出决定。孙策派他来,就是看中他经商多年练就的眼力。找盟友就和做生意找伙伴一样,没人会和铁定亏本的人一起做生意。
孙策有一句话常挂在嘴边上。什么生意都可以做,亏本的生意不能做。
话说到这一步,剩下的就看关靖的悟性,就看公孙瓒能不能舍己从人。他如果一味刚强,一条路走到黑,那麋竺就只能另外物色合适的合作伙伴。
刘备就一直在寻求与孙策合作的机会,简雍就在头顶的飞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