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笑了起来。他瞟了阚泽一眼,点点头。他明白阚泽的担心,一半是为他,一半是为会稽士林。他感激阚泽,尽管他不同意阚泽的意见,但他也不想和阚泽争论。等阚泽到了平舆,自然会明白。他现在要考虑不是要不要安排女子入木学堂,而是到哪儿去找四个能够修习木学的女子。
阚泽的担心不无道理,男女有别,读书识字的女子本来就不够,愿意为匠人的更是难得一见。能读书的女子大多出身不差,衣食无忧,谁愿意去做工匠这种贱业。即使是孙策,搜罗到的也不过黄月英、冯宛等数三四人。黄月英有一个不畏俗名的父亲,冯宛等人则是机缘凑巧,若不是从关中逃难而来,又有亲人在孙策麾下任职,有机会与黄月英交往,她们也不可能走上这条路。
虞翻想了一会,突然想起步练师来,心中豁然开朗。江北来的难民中有不少人原本家境不错,现在又失去了产业,急需一个谋生或进身的机会,比如步骘就是如此,他不仅自己为孙策奔走,还让从女步练师与黄月英交好,做了黄月英的女伴。像这样的人家应该不少,找四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这样一来,这么好的机会,会稽世家不能参与其中,未免可惜。
虞翻想了想。“德润,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姓赵的少年是山阴人吧?他家境一般,年纪又小,没人带着,初次出门多有不便,你辛苦一趟,回山阴接他。”
阚泽歪了歪嘴。“仲翔兄,你有事要我回山阴就直说,何必找这样的借口?行了,我回一趟山阴,顺便再与几位乡贤见见面,看他们怎么说。”
虞翻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亲笔信,让阚泽带回山阴,把这封信交给盛宪,请他务必抓紧。阚泽见虞翻说得慎重,也不敢大意,立刻与虞翻告别,换了一艘船,直奔山阴而去。
送走阚泽,虞翻一个人坐在舱里,反复琢磨黄月英说的那句话,不时的摇摇头。
“穷则变,变则通,万变不离其宗,善矣哉。”
……
袁敏穿着短衣,卷着袖子和裤腿,站在沼泽边,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片片稻田。两个掾吏站在一旁,一人手里拿着地图,一人手里拿着探水的竹竿,不时的举起袖子,擦一擦额头的油汗。秋天已经到了,秋老虎却依然可怕,这时候了,烈日还是灼人。
“秋汛要结束了。”袁敏一声轻叹。
“是啊,秋汛就要结束了。”掾吏韦安说道:“今年损失不到往年一半,真是运气啊。”
另一个掾吏包贵附和道:“要说起来,孙将军真是知人善用,把都尉请到吴郡来负责水利屯田。我在太守府负责农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像都尉这样通晓实务的。今年损失小,都是都尉的功劳。年终上计,都尉必然是首功。”
袁敏心里得意,脸上却不肯露出来。毕竟是袁家子弟——韦安、包贵可不知道他只是支庶——体面还是要的。孙策当初调他来吴郡屯田,他还有些不愿意,这半年下来,他干得如鱼得水,不仅成功减少了夏汛、秋汛的损失,还调理了水道,优化了水网,既方便新旧良田灌溉,又利于泄洪,不管是屯田百姓还是原住民,都对他赞不绝口。年终上计就算不是首功,孙策也不会亏待他。韦安、包贵这时候既是夸他,也是提醒他不要忘了他们。
“就算有功,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到的,你们二位也出了力,帮了大忙,功劳簿上少不得二位的大名。”袁敏背着手,缓缓向前走去,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家中可有适龄子弟,想到郡学就读的?功劳报上去,可能会有子弟入学的名额,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先告诉我,免得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