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天子收回心神。“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尽可能的详细一些,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唯。”钟繇应了一声,把蒋干来见自己,要与荀彧见面的经过说了一遍,原原本本,丝毫不漏。说完之后,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清单,双手递给天子。天子接过来一看,笑了一声:“见面分一半,如何?”

钟繇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陛下,臣一钱不留,全部献给陛下。孙策对朝廷不满,今年的贡赋很可能会停掉,朝廷用度不足。这些礼物若能稍缓朝廷之急,比臣挥霍有利。”他顿了顿,又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孙策如此慷慨,是想收买臣。这是鱼饵,闻起来美味,实则致命。”

天子忍俊不禁,轻轻抖了抖礼单。“你是个明白人。不过,朕不能太过份,一半就够了。尤其是这些南阳纸,给别人用太浪费了,只有你的书法配得上。”

钟繇连忙谦虚了几句。天子将礼单还给钟繇,向前走了两步,又说道:“那你说说看,孙策对朝廷哪些事务不满,居然要停掉贡赋。”

“臣以为,孙策虽然少年轻狂,但轻重还是分得轻的,就算对朝廷有些不满,也不至于停掉贡赋,落人话柄。他这么做,等于自绝于朝廷。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不会这么做。”

天子点点头,示意钟繇接着说。

“之所以如此,是有人不臣在前,而朝廷没有及时予以惩戒,致使孙策认为太阿倒持,朝廷已经不是陛下的朝廷,而是某人的傀儡。”

“某人是谁?”天子回头看钟繇一眼,眼神冷冽。

钟繇吃了一惊,抬起头,迎着天子的目光,突然发现天子最近长高了不少,已经和他差不了多少了,当他低着头的时候,天子甚至比他还高。

天子长大了,他今年十四岁了。这些年的苦难没能摧毁他,却磨练了他。

钟繇稍一思索,斩钉截铁地说道:“袁绍。”

天子收回目光,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样子。“袁绍怎么不臣了?他不是已经承认朕的血脉了吗,也向朝廷上表称臣,承认错误,这些还是令君从中运筹的呢。”

“袁绍的确上表称臣,但他给州郡下命令时依然以诏书自称。孙策去年奉命赴会稽上任,丹阳太守周昕、吴郡太守许贡、故会稽太守郭异拥兵抗拒,先后为孙策击破,他们收到的文书也落入孙策手中。周昕、许贡阵亡,孙策派人将郭异槛车征送廷尉,本是不敢自专,要请朝廷决断,可是朝廷到现在也没有处理此案,孙策有所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有这样的事?”天子眉头紧皱,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