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将文稿粗粗翻了一遍,先看前面的目录。汉代学者著书已经有目录的概念,目为篇目,录为对目的简要说明。步骘又添加了一项,在每个目录后面写了一个数字,是本章节内容的大致字数,精确到百。孙策将目录看完,已经大致有数。
不出他的所料,水战技术的内容不多,大多是与水战、海贼有关的记载,而这些记载又以采风所得的记录为主。最让孙策欣喜的是步骘收罗了大量的出海事迹之外,记载了不少海岛的位置,并归纳出不同季节的风、水文,他因此提出了一个季风的概念。
孙策将文稿推给郭嘉。“子山,这文章做得不错。”他首先给步骘一个积极的评价。“你从东海来,可曾与甘兴霸见面?”
“见了,甘伏波看了这篇文稿,还提了一些意见。他已经抄录了一份,打算安排人去实地验证,探探路。现在正是春季风开始的时候,北行最为省力。不过比起我提供的信息,麋家对他的帮助更大,这季风的规律就是他们先告诉我的。”
“麋家?”
“是的,麋家的生意大多走海路,南至交州,北至辽东,无所不至。只是海路危险,常有颠覆之祸,还经常会遇到海贼。如果有更大更稳的战船,有水师护送,他们的生意会做得更大。”
孙策看着步骘,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步子山,麋家款待得很殷勤吧?”
步骘也笑起来。“不瞒将军说,这份文稿麋家也抄了一份去,并为此付了我百金报酬。我知道将军最近用钱的地方比较多,所以我也不着急。有了麋家这百金,我足以在吴郡购一宅院,安置族人。将军,我从来没想过文章这么值钱。将军还有什么计划,我也许可以效力。”
孙策忍不住大笑起来。步骘有意思,话说得半真半假,不卑不亢。不过,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他的思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步骘是一个务实的儒者,但他首先是一个儒者,即使行事时很务实,他也不会把利挂在嘴边上。现在他能如此坦然的谈论这个问题,已经是一个进步了。
“麋家的报酬是麋家的事,我允诺你的报酬是我的事,并不冲突。虽然我现在确实欠了不少债,但是这些钱我早有安排,不会拖欠你的,通过审核后,我会尽快发给你。可以做的文章还有很多,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将这篇文章做得更深入一些,更扎实一些。”
“喏。”步骘欠身施礼。“请将军吩咐。”
“你尽快去吴郡,和陆祭酒、黄大匠交流一下情况,然后赶回朐县,担任甘校尉的军谋。你看行吗?”
步骘目光微闪。“将军是准备从海路袭击渤海?”
“你觉得如何?”
“好啊。”步骘露出兴奋的神情。“我这一路看过去,也有此意,所以才花了一些时间去查访那些海贼。将军可能不太清楚,海贼最多的地方就是渤海,就是青州北界,由东莱出海东北行,最多两日便可到辽东,西北行最多五日便到渔阳、右北平,渤海更是近在咫尺。如果能在东莱部署一支水师,便如同在冀州的肋部插了一把刀……”
步骘热情高涨,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他还特别提到一点:楼船在海战中的作用远大于内河水战。楼船的体积大,载量多,可以携带更多的物资,在海上长时间航行,这些是那些小船不具备的优势。海上风强,可以解决楼船因体量大而行动缓慢的弊端。东海海贼猖獗,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本朝初期,平定交阯贼后,楼船军就渐渐荒废,给了这些海贼生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