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靠在车壁上,扭头看着车窗外的斜风细雨,眼神枯寂,鬓边几丝银发,在一头青丝中特别刺眼。

何颙一声长叹,放缓了语气。“佐治,你春秋正盛,这时候怎么能归隐呢?若是我有这个打算,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你怎么能……”

辛毗缓缓转过头。“不归隐,我能去何处?你总不会建议我去依附孙策吧?”

“显思未死,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救回来?”

“何公,我与显思都已经尽力了,就算救回来,再来一次,一样是这个结果,更何况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毋须再劝了吧。”

何颙再次长叹。他当然清楚袁谭已经没希望了。战败已经不可饶恕,更何况是被俘。袁绍可以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接纳袁谭,却不可能再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袁谭、辛毗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都死心了,袁谭悄无声息,安心为俘,辛毗一心归隐。

“那……曹子修呢?”

“曹子修是忠孝之人,若在治世,堪为一方之任,只可惜他生在乱世,又有孙策这样的对手,壮志难酬。”辛毗一声长叹。“我虽然没有亲手杀边让,边让却因我而死,东郡士子恨我入骨,我在他身边,不仅帮不上他,反而会害了他。”

“佐治,显思败了,曹子修又力有不逮,依你之见,谁堪与孙策相对?”

辛毗沉默了很久,摇摇头。“离开任城之后,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反复权衡,只能说三年之内,他羽翼未丰,仍然不是盟主的对手。”

“那三年之后呢?”

辛毗不安地挪了一下身体,出神了一会儿。“三年之后,天子也十七了吧。”

见辛毗神不守舍,答非所问,何颙不禁黯然神伤。“佐治啊,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到这一步?”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辛毗低下头,主动错开了话题。“何公,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何颙沉吟良久,黯然神伤。“听说显思被俘,我已经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来追你问计。可是听你这么说,我又觉得没有必要了。救他回来又如何?也许让他留在孙策身边更好。只不过……”

“何公,你在这儿等着吧,孙策回汝南时,应该会经过陈留,你正好与他见一面。你当年曾评曹孟德为干才,现在可以看看孙策是何等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