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虔派人来求援,我不知道该不该救,想请佐治参谋,又怕佐治受伤未愈,精力不济。”

“湖陆的援兵没派出去?”

“当时遇袭,佐治又累了伤,生死未卜,我方寸大乱,撤退匆忙,疏忽了。”袁谭低下头,用手轻轻搓着膝盖。“佐治,以你的才能,若能辅佐孙策,绝对在郭嘉之上。唉,荆玉蒙尘,与顽石无异,我的罪过比楚厉王、楚武王还要重啊。”

辛毗眼神微闪。“使君不必自责,遇到孙策这样的对手,是我们的不幸,却不是我们的责任。”

“是啊,天纵之才,人力难与争锋。”

“不然,日月有时而亏,天才也并非不可战胜,只是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而已。项籍当年战无不胜,垓下一战,不一样身首异处?”

辛毗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后脑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又恢复了从容。

袁谭起身,走到辛毗身后,低下头看了看。“华佗不愧是神医,居然能有如斯妙术,再过几日收了口,戴上冠,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别人能否看得出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知道。”辛毗惨然一笑,又自我解嘲道:“不过比起郦食其来,我还是幸运的,至少保住命了。”

袁谭眨了眨眼睛,没吭声。辛毗这句话明显另有所指。郦食其被齐王田广烹了是因为韩信嫉妒他的功劳,其中起了不好作用的就是韩信的谋士蒯通。不用说,陈宫就是蒯通,至于谁是韩信,那就不好说了。

“佐治,你是幸免于难,我却是虽生犹死。孙策来势汹汹,正在围攻湖陆,若是被他得手,兖州门户大开,以后我可就没有安宁之日了。我想派人增援湖陆,你看谁比较合适?”

辛毗缓缓地摇了摇头。“使君不必急在一时。新败之后,人心不安,仓促出兵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孙策骁勇,郭嘉多谋,此二人珠联璧合,不可小觑,再加上孙坚,非使君可敌。以我之见,还是依之前的计划向盟主请援稳妥。”他顿了顿,又道:“使君退守泗水,以守代攻,并无不当。”

袁谭将信将疑。他总觉得辛毗话中有话,不能全信。辛毗说孙策和郭嘉君臣默契,有暗指他偏听陈宫的嫌疑。他心中不快,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说道:“当时情况紧急,佐治受伤,我慌乱无计,孙策又虎视眈眈,我只能避其锋锐。谈不上周全,只求稳妥。”

辛毗不语,只是点头以示附和。

袁谭心中不安。辛毗之前的确让他向袁绍求援,但当时他并未被孙策击破,还有信心主持兖州事务,就算袁绍派人增援,也不会影响他的地位。现在形势不同,他一败再败,再向袁绍请援,袁绍会不会认为他无能,直接将他调离兖州?

离孙策远一点当然好,可是现在离开,他就没机会雪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