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却闭上了眼睛,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浅笑。“还没想好。”

虞翻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孙策幽幽地说道:“论易,你我平分秋色。论矛法,我略胜一筹。论拳法,我一个打你三个。论步法……”他顿了顿。“我认输。”

虞翻哑然失笑。“真是难得,原来将军还有认输的时候。”

“实事求是嘛,逃跑这种事,我的确不太擅长。”

虞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恶狠狠的盯着孙策,孙策却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的浅笑。虞翻心里很窝火,很想把孙策拉起辩论一番,或者干脆打一场,不管输赢,甚至不在乎生死,只求一个痛快。

但他没这么干。孙策的确有些胡缠蛮缠,但并无非全无道理。儒家走到这一步的确不是任何一个儒生所希望看到的。朝堂上有清流浊流之争,儒门内部有今古文之争,又有师法家法之争,众说纷纭,自己就斗得你死我活,莫衷一是,哪里还能一致对外。不用别人整治,儒门内部已经大打出手,长此以往,儒门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问题是明摆着的,但怎么解决,谁也不知道。孙策不知道,虞翻觉得很正常,如果他知道解决方法,反倒不正常了。指望一个学问粗浅的武夫去拯救儒门,这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孙策有句话说得对,儒家本想做帝王师,现在遍布朝堂的却是利禄臣,种下的是金种子,收获的却是苦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儒门这几百年来的奋斗真的很失败,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虞翻脑子很乱,半天才勉强睡去,刚刚打了个盹,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大叫。虞翻吃了一惊,一翻身,险些从狭窄的行军榻上滚下来,他手忙脚乱的坐起,发现孙策坐在榻边,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

“将……将军,做噩梦了?”

孙策挥挥手,示意冲进来的许褚无事。他瞅了虞翻一眼,嚅了嚅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他的确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太史慈一箭射中,掉进了江里,眼前是冰冷而漆黑的江水,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一急之下,惊醒过来,仍然心跳如鼓,冷汗涔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太史慈已经成了他的心腹之患。铜官山时,太史慈潜到他身边,险些一箭要了他的命。这一次,太史慈又打了他一个伏击,几乎让他丧命江中。两次化险为夷固然有实力的因素,但运气也非常重要。这一次逃过了,下一次未必能逃过。

如果太史慈改换目标,对郭暾、沈直等人下手,那更是一场噩梦。结合山中遍布的山越、宗帅,游击各处,江东形势将彻底糜烂,成为久治不愈的溃疡,耗尽他的精力。

必须解决太史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孙策突然下了一个决心。比起会稽世家,太史慈的威胁更大。会稽世家是一群蠢猪,太史慈却是一头猛虎。

“仲翔,如何才能解决太史慈?他如果游击各县怎么办?”

虞翻看着孙策,心中暗自吃惊。片刻之间,孙策眼中的不安散去,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充满杀气。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非常坚定。他显然已经有了计划,只是想问问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