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研究的是今文尚书,抱着那几篇不放,除此之外,一个字也不肯多认,更何况这些野老传说。”孙策想了想,又道:“魏君,你有没有想过尧舜禹之时没有文字,结绳而定,所有的故事都是口头传说?”

魏腾摇摇头,不屑一顾,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

孙策笑笑,接着说道:“魏君别忘了,文字一直是在变化的,秦以前,六国文字不同,你说哪个是仓颉所造?一个人造出来的文字,会有这么大的区别?依常理而论,这仓颉造字大概是不怎么靠谱的,还不如舜避丹朱来得可信。”

魏腾沉吟片刻,转头打量着孙策。“将军此言虽然离经叛道,却着实有些道理。除此之外,还有证据吗?”

“魏君相信我这个武夫的胡言乱语?”

“我没有信,但是不妨一听。”

“魏君认识圣字吗?”

魏腾哼了一声,没理孙策,过了一会儿,他又若有所思。“圣者,左耳右口,倒是有点口耳相传的意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故老传说倒也未必就不可信,至少可以补经籍之不足。圣人有云,礼失求诸野,莫非就是这个道理?”

他突然转身,打量着孙策,寒声道:“将军是要造作谶纬吗?”

孙策一愣,莫名其妙。“什么谶纬?”

“将军举舜避丹朱故事,难道不是想以古喻今?我虽然家传图谶,但研习不精,怕是帮不上将军的忙。”

看着义愤填膺,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魏腾,孙策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魏腾说得没错,这听起来的确像是阴谋家在为自己的阴谋造舆论。舜避丹朱,他避朝廷,以古喻今,这不就是最常用的手法嘛。可惜魏腾没有这个兴趣,一口就拒绝了,虽然迂腐,倒有些骨气和勇气,换成那些软骨头的文人,此刻只怕已经心领神会,举一反三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实力有限,魏腾不想跟他陪葬。

孙策笑盈盈地打量着魏腾。“如果这就是造作谶纬,那袁绍那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算不算,还是说出于《诗经》,所以更可信一些?”

魏腾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儿,恳切地说道:“将军,我父子虽然研习谶纬,但谶纬之说并不完全可信,王莽之乱已经证明借谶纬革命只会带来灾难。当年公孙述自以为承天命,与光武皇帝争雄,最后身死名灭,将军当以为鉴,莫作非份之想。愚为将军计,窦融可效,公孙述不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