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令行禁止!孙策吃了一惊,这人莫不是带兵的将领?陈到带着人围了过来,以防不测。孙策却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这些人没穿甲胄,腰间的弓也没有上弦,不像是有任务在身的军队,如此做派应该只是出于习惯。

那年轻人伏在车轼上,盯着孙策看了一眼,对身边的骑士说了几句。骑士策马来到孙策面前,勒住坐骑,拱拱手。

“敢问足下可是去平舆县投军?我家家主见足下气度不凡,愿与足下同行。”

陈到眼睛一瞪,刚要厉声喝斥,却被孙策拦住了。孙策很想笑,这货谁啊,这么牛逼,这哪里投军应募,这简直是去攻城啊。不过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他也习惯了汉人的张扬,有心戏弄一下。

“敢问贵家主高姓大名?”

那骑士打量了孙策一番,哼了一声,嘴角都快撇到耳根了。他一扬手。“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就不怪你了。我家家主姓吕讳范,字子衡,乃是这南顿县有名的豪杰,在县里为大吏。听闻孙将军招募豪杰,共襄盛举,这才辞了官,要去与孙将军做一番大事。看你虽然年轻,也是个英雄,若也去投军的,将来便是同僚,理当交好。”

孙策恍然大悟。吕范啊,这可是东吴重将。他在自家阵营里地位稍逊周瑜、鲁肃这四位都督一筹,却比程普、甘宁更重要。实际上,他任都尉的时间比周瑜还早,不过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强,而是因为他的忠心。孙策在世的时候,吕范就是他的心腹,忠心耿耿,不避艰验,负责孙氏家眷的安全。

“回告你家家主,不用去平舆了,孙将军在此。”

“孙将军在此?”那骑士转头四顾。“在哪儿?”

孙策抬起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

“你……”骑士突然反应过来,重新打量了孙策一番,拨转马头,飞也似的去了。他赶到吕范身边,说了几句,吕范转头看了过来,盯着孙策看了一会,一跃下车,甩着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攀着孙策的马缰,仰头仔细打量孙策,突然抚掌而笑。“哈哈,没错,的确与众不同。”说完,向后退了一步,敛容而拜。“吕范见过将军。”

孙策翻身下马,一边还礼一边笑道:“你就不怕被我骗了?”

吕范摇摇头。“草蛇无法假扮真龙,凡鸟也无法冒充凤凰,外形可以作伪,气质乃是天成。”他伸手一指孙策所乘的青海骢。“此等龙驹,中原罕有,非豪杰不能骑乘。”又一指袁权姊妹坐的四轮大车。“此等豪车,整个汝南都没见过,想来是南阳木学堂所制。三者相加,足以证明将军身份。刚才离得远,未能看清面貌,已是疏忽,现在看了将军本人,如果再看错,吕范就真是有眼无珠,愿自废双目,从此绝了这求功名之心。”

孙策哈哈大笑。吕范所言虽然略嫌夸张,但所言不差。他穿得很普通,可是青海骢不是普通战马,袁权姊妹所坐的四轮大车更是大汉有史以来第一辆,吕范既然想投军,肯定打听过他的事,知道木学堂也在情理之中。有了这几个因素,吕范完全可以赌一赌。

说话夸张其实也是汉人的常用手段,和许劭玩月旦评异曲同功。

不得不承认,吕范有过人的眼力和判断力,他的赌不是盲目的赌,而是有备而来。他带着这么多人去应募,自然是做了充分的利害权衡,深思熟虑的结果,甚至是听到昨天许劭吐血的消息才最后决定,要不然也不至于等到今天,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