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看到方一藻还想张口争辩,就有点不耐烦了,抢先厉声喝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关宁一线的屯田,大都成了祖家的粮田。朝廷明令不得再搞家丁制,可祖家的家丁有多少?拨下的军饷钱粮,都被祖家私占。要不是看在祖家多年来一直在抗击建虏,本官早治罪于他了!”
“说话要有证据!”方一藻也提高了声音,厉声说道。
“证据?”孙传庭听了,转身走回帅案,从上面拿起一本册子,扬了扬道:“本官这些个月走访了底下各处,可不只是走马观花而已。这里就是本官调查的屯田之数,历年来各军军饷所领之抽查。另外,在朝廷户部存档的,也在这里了,两相比较之下,屯田数目,就算略有差距,也是差不多了,祖制不可违,屯田必须收回!”
盯了一眼孙传庭手中的这本册子,方一藻其实心中清楚,祖大寿那边也早就知道了,如果他这边拦不住,祖大寿也有对策。因此,他见孙传庭又搬出了他那套说词,便冷冷一笑道:“孙传庭,希望你不要闹出乱子。一旦山海关出事,京畿之地无险可守,后果之严重,就算你得皇上信任,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之后,他就想甩手走人。身为辽东巡抚,他有这个底气当面顶撞蓟辽总督。更何况,他和祖大寿狼狈为奸,更有底气来对付孙传庭这个外来户。
走到大堂门口时,他忽然又停住,转回头,冷声对孙传庭说道:“奴酋可是三番两次招降祖将军,给出的条件不要太优厚,一旦逼急了,你就等着以死谢罪吧!你一意孤行,本官这就回去,向朝廷弹劾于你,这是公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他才不管孙传庭的脸色如何,就想甩手走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校尉匆匆赶到了,看到两位封疆大吏都在,便立刻禀告道:“大人,皇上圣旨到!”
听到这话,孙传庭便立刻吩咐道:“摆香案,接旨!”
清理军用屯田,他是铁了心的。按照祖制,如果各地屯田都正常的话,朝廷就不用负担那么多。如今的朝廷虽然有钱了,可他清楚,那是一棍子买卖,不可能年年抄家一大堆人的。要想长远,屯田收回来,就能大大减轻朝廷的压力,另外也能压制势力日益膨胀的祖家,不至于整个山海关这边,都要看祖家脸色行事。
在京师临行前,他得皇帝亲口允许,让他在山海关,按他的想法干。又从之前的勤王亊中,他知道当今皇上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话都说了,那么也一定会支持他,这就是他孙传庭敢动祖家的底气!
这一次圣旨突然到来,他也不担心什么。相信皇帝那边,只能是有利于他的事情。除非……
孙传庭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紧,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除非皇上剿匪不顺,还要继续抽调关宁军。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要仰仗祖家的军力了。如此一来,祖家肯定会以此拿捏,说不定顺势就反击自己!
他这么想着,方一藻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就见他冷冷一笑道:“皇上御驾亲征才半年,带走了三大营不说,还抽调了吴副将所部,原本山海关这边兵力就弱了,要是皇上剿匪不利,继续抽调关宁精锐的话,祖将军怕是有话要对皇上说,呵呵,你自己悠着点吧!”
听到这话,孙传庭还是冷着脸,并没有丝毫变化,在他的心中,依旧是相信皇上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