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难得的见到那个沉稳的小伙子有些近乎慌乱的拿过手机点开。

一定是个很在乎的人，老人微笑着想，有挂念就有活下去的力量，人都是这样，挺好的。她转过头去看自己老伴儿

陈斌颤抖着手去点开那条未读信息，果真是魏小盏发过来的，很简单的信息——陈哥，新年快乐！ 小盏

陈斌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温暖的笑容。

可是就在下一秒，手机又一次震动了一下，陈斌想都没想点开来看，还是魏小盏。

——陈哥，我要陪书余去美国定居了，我们有时间吃个饭吧。

陈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她从来没感受到过如此剧烈的胃痛，痛的她在一瞬间就昏了过去，手机没有抓住掉到地上，发出瓷实的啪嗒声。

世界一下子都安静了。

年初六，银行开始营业，陈斌去看了看自己的存款，还有十三万，不过住了不到两个月的医院，就花了七万块钱。

还好以后不用再花了。

陈斌回了那个出租屋，以前和魏小盏在一起待的地方。 屋子里没有暖气，还是用那种老式的火炉，没有烧火炉，屋子里冷的就像是要结冰。

十多年来，陈斌第一次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好难受好难受，难受到她没力气去生火，就只是盖着冷潮的被子趴在床上，用拳头用力抵着生疼生疼的胃，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哭了。

陈斌从来没有怪过魏小盏，如果那个傻孩子知道她病了，一定会不顾一起放弃所有回来照顾她。可是，陈斌不愿意，她这么多年努力，不就是为了让魏小盏过好日子吗？！她不忍心…也不愿意…拖魏小盏的后腿。

年初十的时候，魏小盏打电话给陈斌要和她见面。陈斌穿了前年冬天魏小盏给她买的一件深蓝色的棉袄，还很新，因为她一直不怎么舍得穿。

昨天刚好去剪了头发，整个人看着似乎还蛮有精神。

陈斌到了饭店的时候是真没想到董书余也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川菜馆，董书余竟然会陪魏小盏过来，…应该是挺在乎她的，陈斌心里想着，又开心又难受，进了饭店。

魏小盏是最在乎她的，这么多年都当她是亲哥哥，陈斌一进来，魏小盏一眼就看到她了，高兴的站起来招呼她过去。

陈斌面容坚毅俊朗，只是最近太过消瘦了一些，董书余起身看她，目光若有所思

魏小盏没注意到这些，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道，“哥…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啊？脸色很不好…”

陈斌和她笑了笑并不答话。

一顿饭吃得还算不错，除了那些红彤彤的菜色让陈斌的胃更疼了之外。

饭后董书余说起来自己的打算，因为魏小盏没有真实的身份证，不能在这里读大学，董书余说准备带她到美国直接入美国国籍到那边上学。

“…挺好的…读书，有文化，比什么都好…”陈斌淡淡道。

“以后估计就很少回来了，小盏经常跟我提她有个特别特别亲的哥哥…陈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我挺好的，就这样挺好的…没什么打算…” 陈斌的手有些抖，她把手从桌子上放下来，隔着桌子悄悄用力按在胃上。

“这张卡上有一千万…谢谢陈哥照顾小盏这十多年，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好小盏的…”

董书余微笑着把一张黑金的银行卡给陈斌推过去，说道。

陈斌眼前有些花影，她感觉自己不太好，赶忙把卡推了回去道，“没事，我不用，照顾小盏是我…我没有多照顾小盏…我，我们…”

胃疼的厉害，仿佛有一把手在揪着拉扯一般的疼，陈斌有些解释不下去，最后拿过来卡装进衣兜里，轻声说谢谢。

魏小盏看她拿过去，开心的笑了，她有些不舍的说，“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你看你，过年没买新衣服吧！赶快给我找个嫂子…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

魏小盏的话没有说完，陈斌撑着椅子站起来，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个已经出落的俊秀帅气的孩子，轻声开口说，“小盏…哥…走了…你要听话，知道么？…”不要想哥，永远都不要想…

就如同几年前每一次陈斌送魏小盏到学校里两人分开时的告别一样，那个时候陈斌总是会把粘在她身上的魏小盏拉下来，轻声而又坚定的和她说，“小盏，哥走了，在学校里你要听话，要好好读书，不要想哥…哥晚上会来接你回家，知道么？”

魏小盏从小就是很懂事的孩子，她知道陈斌要去工作了，就会很听话的背着书包进学校里。不回头，这是她们之间的约定——不然魏小盏又会跑回来的，会迟到。陈斌每次都会在校门口看那个小小的身影慢慢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会匆匆的去工地里上工。

最后一次，小盏，最后一次的告别，就让哥哥先走一次吧，陈斌在心里自私的想，不然的话，就和小时候无数次的告别一样，她会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抱抱她，想要留住她。

陈斌说完就往外走，她走的很快，从未在胃疼的这么厉害的时候还能走的这么快。

魏小盏走了。

陈斌的病情一下子恶化的很严重。不过出院一个星期，她开始出现呕血的情况。

那天魏小盏正好给她发了短信，说自己已经入学了，学校很好，董书余对她也很好。

陈斌当时刚好去工厂领了上一年的工资，大概有五万多。 看到短信的时候，她心里又酸又疼，也知自己此生将再无牵挂。

回家的路上她感觉身体很累很累，快要走不动的那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