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心中再是烦恼怨怒,兀自要听着契丹人调遣。或许那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郭药师现如今头顶上带着的权福州刺史的帽子吧。耶律余睹的意思很明确,灭了杨询卿、罗子韦,福州刺史就是郭药师的。
西北风紧一阵松一阵,不断吹着,这时又狂烈起来。那雪沙由地面被风卷起,斜剌着里扑打在人身上,只要把人掀下来。
不过也是郭药师的幸运,那杨询卿、罗子韦明显没有想到风雪天气里,郭药师竟然就带兵赶赴福州来了。
此刻的福州城内,正值火并。
那福州判官耶律弥勒在乱起之时毅然点燃了福州刺史府邸,杨罗二人已经彻底造反,那城内的兵马十停中有七八停跟着杨罗两个起了刀兵,剩余的人中十个里也跑了五个,只有很少兵丁依旧忠诚于契丹。城中已然大势已去,却也有人痴心未死。便就站在庭院里一块大石头上,高声大喊道:“各位兄弟听了,这里的杨询卿、罗子韦叛国投敌,没了祖宗,他们要降了女真蛮人。咱们耶律判官守忠不辱,在刺史衙里被逼自尽了。我们为公为私,都不能饶了这俩黑心的贼子。是有血性肝肠的,都不要散了,且随我去杀了贼官。”这人喊叫了几遍,有血性的十步,便有百十人提了枪刀,奔向他的身边来。只是大势已去,非一己之力可挽回的。
杨询卿、罗子韦不仅是福州本地大族出身,更是常年在军中任职,如是才一呼百应。七八成的州兵都随从二人造反,如此兵势,岂是这么丁点人手可抵挡的?
等到郭药师领兵抵到福州城下,离得还有老远,便能听到不对。看到城门大开,郭药师先就挥动兵马开进城中,到了街上,但见满街的百姓,大哭小号,不分东南西北乱窜,但听人说,城中兵马火并,乱军已经控制了东西北三面城池。
同时,那城中央出,熊熊烈焰,腾了高空,将半个城圈都罩在烟雾里。却是那刺史府也。
郭药师看到恁般情形,不免站住了脚,躇踌一番。张令徽就道:“统军且看,城池四门大开,乱军虽人数不少,却尽已经乱也,于我乃是大好机会,天赐良机。”已到城内,那容许得他们抽身避战?何况郭药师头顶上等官帽还没彻底带实呢。
刘舜仁眼望了天空的火焰,亦向郭药师道:“确是天赐良机。”
正说时,像海潮也似的喧嚷人声,由城东涌将来。却是有人在呐喊,城东外出现了金兵。
郭药师听得脸色大变,直叫刘舜仁迅速带兵去探查金兵数量,自己与张令徽带兵平叛。
福州城外一派积雪平原,本来天地一片白色。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天空里像是长河决口一般,发出呼呼轰轰的怪响。积雪浮面的一层,未曾冻得结实,让这北风掀起,像那沙漠里的飞沙,又像山头上的飞云,横山遍野,向南奔腾。这飞雪里面,又有那不能忍受的尖厉冷气,扑打到人身上,其快如割。
刘舜仁翻面长毛羊裘,头罩兜脸紫皮风帽,羊毛被碎雪冻结成了毡子,引着一支骑兵直奔绕过城东南角,直奔城东而去。身边的郭昌就道:“恁般大风雪,那城内的乱贼必然不备我军杀到来,这城外的金兵恐也意想不到。”
“现下我两国还在议和,金人纵然骄横,恐也不敢擅自开战,图于契丹口舌把柄。”
刘舜仁似乎明白了郭昌的意思,分一拨人在后跑动起来,砍下树木拖在马后,只做出有千军万马的架势来。自己拔枪在手,一跃引着一部骑兵飞奔而去。
这时,西北风益发刮得紧,雪花遮天盖地,迎面直扑将来。刘舜仁到了城东,就只看到寥寥百十骑女真兵,虽不知道他们背后是否有埋伏,可先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