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内万马齐喑。随着同州被破的消息传来,刘法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命孙昭远引兵西撤。
后者以骁将姚庆引军五千殿后,但可惜的是,这五千军里,真正的西军仅只两千许。
孙昭远引余兵急速西返,那潼关城内的兵伍,岂还有士气高昂的道理?他们都被留下做替死的肉盾了,兀谁还有心劲?
然姚庆着实是条好汉,当日就引着一队西军精锐出击,带回了五十颗河洛梁山军游兵的首级。你甭管他自身损失有多大,如此就也让整个留守宋军的士气为之一振。
但是次日,梁山军前锋就抵到了麟趾塬下,小股的斥候窥视城防。姚庆率五千军,分别布防于主城与麟趾塬,严阵以待。到第二日晌午时分,整个潼关城都显得异常宁静,各部人马已经就战斗位,城头,披甲背弓,手执刀枪的士卒林立,神色肃然地盯向城外。
姚庆一身戎装,如往常一般,仍旧没有戴上头盔,只裹着一大红包巾。鼻高眼大,豹头燕颔。膀阔腰圆,手提一口合扇刀,神采自若,威风凛凛。引一队人马登上麟趾塬。就见这一片,由曾索负责,但见无论官兵,均坚守岗位,有条不紊,心里暗自赞叹,这曾三恨梁山军彻骨,一口恶气憋了好几年,就等着这一天了。
天色阴暗得出奇,刚过晌午,却如傍晚一样。黑云压城,让人无形之中就生出一股压抑之感,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
站在麟趾塬上向东眺望,不需要用眼去看,只凭耳朵听,就能感觉得出对面之敌是怎样声势。那擂鼓的声响,如阵阵闷雷,渐行渐近,虽还不响亮,却慑人心弦!
更有那黑压压的军马步骑,亦不知道来了多少万人马,放眼看去就是无边无沿。那麟趾塬以东的山谷野地,已经都被之充塞。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那马嘶人吼之声,连塬上都清晰可闻。姚庆就静静地看着梁山军如泛滥的洪水一般蔓延到千步外,看着眼前,但凡有经验的将领都应该明白,这绝不是一两万人的小打小闹!
“梁山贼端的兵多将广。”姚庆想到在绥德军击溃了“三十万”西夏军的‘二十万’梁山军,再看眼前的这些兵将,再有同州之军,留守部队和淮南之军,梁山军扩展之迅速直叫人咂舌。
姚庆抬头看了一阵愈加昏暗的天色,轻笑道:“莫不是要下大雨,实天助我也。”
“将军。那花和尚乃梁山大将,陆贼的左右臂膀,万不可小视啊。便是老天襄助,降下大雨,也切不能轻敌大意。您看外头这阵仗,贼军定是下了决心的。而我军……则军心慌乱,士气低迷,小将着实担忧……”姚庆身侧,曾索眉头都拧成一团,不无忧虑地说道。
姚庆听了这话,回头盯他一眼,沉声问道:“曾三,莫不是你要劝我逃跑?或者,投降?”
曾索闻言,勃然色变,忙道:“小将与陆贼国恨家仇,不共戴天!安敢有此念头!”
姚庆自然不是瞎子,不然他不会将麟趾塬这等要地教给曾索去防御。后者可才是一指挥使。
就他和曾索说话的工夫,不远处的一座梁山军营寨中已经竖起了一杆大旗,可不就是鲁智深。这位梁山军大将,竟然亲临第一线了。
不过想来也是应该。这梁山军向来就不玩虚的,若是真要舍命厮杀,强攻硬打,这主将只管莅临前线,乃理所当然的。
他们也没派人前来招降,这是懒得费口舌,直接手底下见真招!这般,就可见陆贼拿下关系的决心了。
“只要我们死死钉在潼关,梁山贼想破关?哼哼。”姚庆手撑着栅栏,面上闪过一抹冷笑。
他就不信关西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了,那环庆帅王似、秦凤帅赵点,就真的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现下陕覀六路,真正竭尽全力的只有熙河路、泾原路、鄜延路和永兴军路。
熙河路是因为老帅刘法,鄜延路是因为老种经略相公,泾原路则是因为小种经略相公,而永兴军路本就是西军的后勤基地,这里是关西本地的主要钱粮军需来源,它的重要性在于钱粮和军需,而不是军队战力。
真正的西军,本是只环庆、泾原、秦凤与鄜延四路,加上河湟开边新开辟的熙河路,永兴军完全就是来凑数字的。
作为西军将门姚氏的一份子,姚庆很清楚那里是尽力了,而那里又是留了一手。
姚庆在麟趾塬溜达了一圈,安定一下军心,就掉头回到了潼关城。刚登上城楼就看到对面有人正向城头打着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