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梁山泊兵马至官山镇进到了王路口。大军就此屯驻下来,宋军也没立刻来攻。这叫陆谦更高看了何灌一眼。换做他是何灌,那绝对是尽起大兵来攻的。甭管结果如何,先出一口气是第一位的。
“那鸟太尉真是木头人,不快性。”黑旋风双手操着板斧,伸头看着宋军方向,脖子都要拉长了,还是一个影子没见到。
事实上,现今的梁山军,兵锋正锐。昨日小战得手,士气更盛。从战略角度上看,这时交战更便宜梁山军。但昨天陆谦扫了何灌脸面,扫了宋军的威风,这从情理上讲,那都是要还回来的。
这何太尉能忍着不动,只讲‘谨慎’这一处上,陆谦恐都比不上。想到这,他都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冲,这也是个能忍的。“往日里,兄弟们只道我与兄长(林冲)能够忍耐,沉得住气,今日却也要对这何太尉甘拜下风了。”
“这何太尉本就不是个快人。洒家看他更像个文官,倒有两分范文正公的风范。”鲁智深则是这般评价何灌,可是不低。那范文正公指的就是范仲淹,西军便是由他手中创立,可谓是西军最最崇敬的文人了。且范仲淹大名垂天下,北宋乃文章盛世,即鲁达这样的武夫都对范仲淹怀有崇敬。能以何灌来比范仲淹,可谓是推崇了。
陆谦却觉得鲁智深这话中还有两分劝他小心的意思。“何太尉之能,我虽知之不详,却也不是一无所知。不敢大意。”但是于今日的战事,“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这是天方教教主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陆谦今儿说道了这一战。
大军安营扎寨之余,陆谦邀一干头领汇聚议事,列席的还有摩尼教一干来水泊大寨‘学习’的人物。方天定、方杰、王寅、庞万春、吕师囊等人。
“范县,我梁山好汉还不曾到往过。趁今日的机会,先就把这些土豪劣绅给扫荡了。”一张范县地图上,红点标出了十几个不同位置,这些便是在梁山泊标准中需要尽数扫荡的土豪劣绅。
既然宋军能按兵不动,陆谦就先耍出花活儿来。分出十几支小部队,扫荡范县乡里,扩大自己在范县的影响力之余,也收缴粮食物资。陆谦就不信何灌还能安耐得住。
那种情况是不可能有的。如此一幕若被传到四方,这叫天下人怎么看?堂堂太尉,提五万京师禁军精锐,就顿足于万多贼寇之前,放任贼兵“鱼肉”百姓乡贤?何灌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何灌是不可能这般‘无作为’的。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句话在中国古代许是没被人说明来,却早就被很多中国军事家所认知。作为赵宋的高级军官,何灌很清楚的认知于这一点。
陆谦的眼光看向了方天定、方杰等人,这些摩尼教来者,论武艺,梁山泊中也无几人能抵挡,但是说起兵阵,他们怕是连山寨里的都头都有不如。今日陆谦就有想法,叫他们随同行动。
“诸位休要看轻了些许小战。如此厮杀虽与那阵列会战有不同,却也非是一无是处。”陆谦把手一招,引着一干人到了帐外,就看到一队队士卒已经披挂齐全,挺身肃立。“人非圣贤,不能生而知之。谁都要有‘小’时候。”
“岂不闻: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不说别人,只看我陆谦。当初的唐庙之战,人手不过四十余兄弟也。其后小战连连,积小成大,积少成多,方有今日之从容。我梁山泊人马亦是一点点积累,滴水成海,方有今日之气度。”
“你等今日出战,真正对手可不是那些土豪劣绅,而是官军反应过后,派出劫杀的队伍。”
整个范县不是只有十几家土豪劣绅,范县西南便是濮州城,后者虽被梁山军打破过一次,可其境内却还残存着大量可杀之人。现在被标出的十几个红点,只是土豪劣绅这一阶层里的优秀者。
自秦汉之后,中国的历朝历代皆是皇权不下乡者,老赵家亦是如此。这般产生的土豪劣绅,和睦何其之多?
或许有人会说,‘乡贤’们皆是真善人,地主们的财产也是一分一毫积攒下来的。但事实呢?如此好地主好士绅,天下之中并非是没有,但绝对是少数。资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诸多‘乡贤’们的区别只在于他们身上罪孽的多寡。
梁山军也不是赤军,非是在搞一刀切。但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旗号,总是不会掉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