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万脩,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面色死灰,双目混沌,转动之间,许久才会有焦距。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刘秀,良久,他嘴角扬了扬,笑了,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臣有幸能殁于两军阵前,死亦可瞑目了。”
听闻这话,刘秀以及周围的汉军将士们无不潸然泪下。
刘秀正要开口说话,万脩继续说道:“陛下啊!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
“陛下仁德,实乃天下黎民之幸,更是汉室之幸。微臣有生之年,能匡扶明主,光复大汉基业,此生无憾。”
刘秀泪水滴落下来,四周的将士,许多人都忍不住哽咽出声。
万脩慢慢转头,看向戳在身旁的长枪,他握住枪杆,向上提了提,却未能把枪拔出来。坚镡含着泪,走上前,将长枪从土中拔出,横着放在万脩的腿上。
他低垂下头,轻轻抚摸着长枪,而后慢慢抬头,环视在场众人诸将,断断续续地说道:“诸君当牢记,日光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汉土之上,就不容贼寇猖獗。诸君身为汉臣,当竭尽所能,辅佐陛下,平定天下,光复大汉之基业,我在九泉之下,亦可安心。”
像坚镡那么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听了万脩的这番话,都禁不住泣不成声。
万脩收回目光,又看向面前的刘秀,断断续续地说道:“陛下……仁德……大才……当……当兴汉室于……于千秋……”
说完这句话,万脩的头慢慢垂了下去。见状,周围的汉军将士们无不放声大哭。
刘秀亦是泪流满面,在万脩的尸体前,跪了下来,向前叩首。
坚镡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走到刘秀近前,颤声说道:“陛下不可!”
天子上可跪天,下可跪地,但岂能跪臣子?即便坚镡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刘秀一字一顿地说道:“朕,跪拜忠烈!”说着话,刘秀再次向前叩首。
贵为天子,尚且跪拜,何况是其它人?一时间,哗啦啦的甲胄声响不绝于耳,坚镡以及汉军将士们无不跪伏在地,向万脩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