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光看向邓晨,淡然一笑,说道:“蔡公或许对谶学造诣颇深,至于道学嘛,我作为晚辈,不予评价。”
他都评价蔡少公的谶学造诣深厚,但却不评价他的道学,显然在严光的眼中,蔡少公的道学修为是不怎么样的。
邓晨愣了一下才明白严光的话外之音。他诧异地看着严光,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蔡少公有如此评价。
刘秀拉了拉严光的衣服,暗示他慎言,这样的话一旦传出去,让蔡少公听到,还指不定会惹出多大的祸端呢。
邓晨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严先生是外地人,或许不知蔡公在新野的名声,蔡公之道行,在新野可谓是家喻户晓,路人皆知。”
严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摇头说道:“家喻户晓,路人皆知,那只能说明他喜于炫耀,此为妄念。我或许才疏学浅,不知世间有何等之天才,具备何等之根器,在动妄念的同时,还能学道有成。”
他一句话,把在场众人都说得哑口无言,邓晨也是好半晌没接上话来。
过了半晌,他干咳一声,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严先生以为,那个在将来可以做天子的刘秀,到底是不是阿秀?”
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严光身上。刘秀则是一脸尴尬地摆了摆手,说道:“姐夫,怎么可能会是我呢?”
严光垂下眼帘,他足足沉默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方缓缓开口说道:“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这番话的意思是,上面的统治者为了自己的安逸享乐,设置众多的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们变得一无所有,忍饥挨饿。人们看不到希望,活着都是种受罪,是种煎熬和苦痛,当然就不怕死了。百姓们都不怕死了,自然会揭竿而起,再拿杀头的死罪来威胁百姓,已然无用。
他继续说道:“天之道,其犹张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而当今之朝廷,有违天道,逆天道而行者,又岂能长久?”
何为天道?在道家的理念中,天道的运行就如同拉弓射箭,抬得太高了,就得往下压一压,压得太低了,就得往上抬一抬,谁的财富多了,就应让他舍一舍,谁的财富少了,就应给他补一补,不要让‘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贫富差距悬殊的情况发生。
很多人都把道家简单的理解成无为而治,其实这种观念是不对的,道家有自己治世之理念和标准,那就是顺应天道,比较典型的人物是李泌,侍奉四代帝王,以道学治天下,成为唐朝中期的中流砥柱。
严光的这席话,没有直接回答邓晨的疑问,但却很明确的指出来,新莽朝廷逆天行道,业已病入膏肓,长久不了,至于将来究竟谁会做皇帝,是不是刘秀,又是哪一个刘秀,严光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邓晨陷入沉思,仔细琢磨着严光的这番话。刘秀则是在旁连连点头,对于严光所表述的理念,他是非常之认同。
长话短说,众人乘坐马车,出了新野城,来到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