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郦食其这话,叔孙先生当然是心中偷笑,暗道:“知道你这个老匹夫肯定会主动请缨,不然的话,老夫那敢出这样的主意?”
周叔有些犹豫,说道:“试一试倒是可以,但是派一个普通使者就行了,没有必要让郦大夫你亲自出使敌国,你的年龄这么大,身体又不好,如果田假那个匹夫不肯听你的劝,还象当初的项羽一样把你扣留,甚至将你杀害,那晚辈就是万死莫辞了。”
郦食其在这方面是什么样的为人想必就不用啰嗦了,所以郦食其马上就说道:“周将军,这事情只能老夫亲自去,如果派普通使者去,未免显得我们太过没有诚意,只有老夫这个官职仅居相国之下的御史大夫去,才能让田假匹夫明白我们汉军的诚意。然后他只要和老夫见上一面,事情就好办了,老夫就算说服不了他直接归降,起码也能让他心中动摇,方便我们接下来继续行事。”
见郦食其态度坚决,叔孙先生赶紧说便宜话,假惺惺地说道:“郦老先生,你身体不好,还是让下官去吧,下官虽然没有位居三公九卿,却也是九卿之副的汉国侍中,也勉强算是我们汉国的重臣了,虽然希望很小,但说不定就有希望见到田假匹夫。”
“叔孙先生不必和老夫争。”郦食其果然摇头挥手,说道:“还是老夫去更有把握一些。”
害怕再说便宜话真的摊上自己最为痛恨的危险差使,叔孙先生赶紧见好就收,闭上嘴巴让周叔决断,结果周叔思来想去,一是因为齐国军队确实会给汉军北线兵团带来大麻烦,二是汉军在招降策反方面屡屡得手,有众多的成功先例在前,还连臧荼、申阳和英布这样的诸侯王都能策反成功。所以周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也罢,那就去碰一碰运气吧,好在田假匹夫还算讲点规矩,以前只是把我们的使者赶走,从来没有动手伤害,那就烦劳郦大夫亲自去一趟临淄。”
喜欢游说郦食其一听大喜,赶紧和周叔商量起了策反劝降田假的具体细节,旁边的叔孙先生也喜滋滋的不断帮腔,给准备出使齐国的郦食其出了好几个不错的建议,然而因为外面一直下着大雨帐内光线不足的缘故,叔孙先生却没有注意到,郦食其枯瘦的老脸上,逐渐泛起了两团异样的红晕……
帐外的大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才逐渐收歇,然而到了入睡的时候,阴沉的天空中又哩哩啦啦的下起了春雨,好在叔孙先生已经成功躲过了自己最讨厌的出使差使,心情舒爽之下,叔孙先生还在雨声中睡得比谁都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大天亮。醒来后见帐外依然还是阴雨连绵,叔孙先生还又得意的嘀咕了一句,“还好,是郦食其老匹夫去,不然老夫肯定有得罪受了。”
叔孙先生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接近正午他还在署理军中文书的时候,一个周叔的卫士突然来到了他的帐中,说道:“叔孙先生,周将军有令,请你立即去一趟郦大夫的营帐。”
“郦大夫的营帐?”叔孙先生一愣,疑惑问道:“为什么是去郦大夫的营帐?”
“郦大夫病了。”周叔卫士的回答让叔孙先生如遭雷击,说道:“昨天上半夜就开始发高烧,到今天早上才勉强退下来,可是没过多久病情又有反复,周将军和甪里先生他们现在全都在郦大夫那里探病,说是有重要大事请你马上过去。”
哗啦一声,叔孙先生手里的竹简落地,半晌才万分悲戗的突然大吼了起来,“郦大夫,你病得太不是时候了!”
再怎么心惊肉跳也没用,既有周叔的命令,又和郦食其一样都是汉军重臣,叔孙先生最终还是提心吊胆的来到了郦食其的寝帐,结果让叔孙先生绝望的是,此时此刻的郦食其不但依然还躺在简陋的病榻上,还在面色赤红的全身发抖,嘴里不时发出不知道什么意义的低语声……
“叔孙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当使者,但是没办法,郦大夫他突然病倒,还病得这么严重,甪里先生和夏黄公他们不但年龄更大,还不擅长交际,所以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是请你辛苦一趟了。”
“周将军,不是下官贪生怕死不愿去,是下官没有这个把握啊,要不,我们再重新商量一下劝降田假匹夫的事?”
“叔孙先生千万不要谦虚,当年连正在统兵北上攻打我们侧翼的韩王申阳,你都能够劝得他临阵倒戈,归降我们汉王,更何况目前还在临淄的田假?还有,就目前的形势,不管希望再小,我们都必须得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