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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左车的神情明显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钟离将军,灌将军,恕下官直言,你们似乎有些小觑了赵国奸相张耳,提出的战术有些过于托大弄险。”

灌婴和钟离昧对视了一眼,然后由钟离昧说道:“广武君请直言无妨,不知你为何觉得我们小觑了赵国奸相张耳?”

“不知二位将军可曾听说过上一个赵王武臣的事?”李左车不答反问,然后才仔细介绍道:“当年赵国叛将李良从井陉回师邯郸时,因为赵王武臣的姐姐饮酒误事,在酒醉后无意中侮辱了李良,李良气愤不过,突然率军发起叛变,打进邯郸城里诛杀了武臣和当时赵国左丞相邵骚,还连陈余都差点被李良所害。”

“当时是张耳救了陈余。”李左车又接着说道:“下官也是在后来才得知,张耳之所以能够及时做出反应,抢先逃出邯郸还顺手救出陈余,是因为他未雨绸缪,提前在李良身边安插了眼线,他的眼线抢先一步向他告密,才给了他提前逃命机会。”

“那时候的赵国叛将李良在事前没有任何反叛迹象,突然谋反也是因为受了赵王武臣的姐姐羞辱,临时起意。”李左车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说道:“请钟离将军和灌将军仔细想一想,既然张耳为人谨慎至此,对同僚都不忘提前安插眼线暗中监视,又何况我们?尤其是在此之前,我们还已经在洪水战场大破西楚偏师,直接威胁到了赵国的南线安全,以赵相张耳之奸诈,又怎么可能会熟视无睹,没有提前在南线做出布置调整,防范万一?”

钟离昧和灌婴闭上嘴巴,郑布仔细盘算后也点了点头,说道:“广武君言之有理,我们现在只是确认赵国贼军的主力是在恒山郡,还来不及知道张耳那个奸贼在南线做出了什么部署调整,贸然分兵轻装急行,确实有些弄险托大。”

“这还不算,退一步说,就算奸相张耳没有提前在南线做出不利于我们的部署调整,我们分兵轻进,也十分弄险。”李左车又说道:“因为从巨鹿到恒山郡治东垣同样有驰道可通,军队急行南下十分方便,同时敌人在北线的兵力十分充足,就算紧急调动军队南下,也不必担心会被我们的北线军队乘机追击。到时候赵国军队先行赶到巨鹿,抢在有利地形以逸待劳,我们的分兵轻装而进,岂不是有落入陷阱的危险?”

灌婴和钟离昧更不吭声,郑布则又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广武君,你以你之见,我们这一次出兵北上,应当如何进兵是好?”

“下官愚见,我们这一次进兵巨鹿,最好是虎象搏兔,皆用全力,集中兵力逐个攻打沿途赵国诸城,广收钱粮降卒,不断壮大我军实力,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压赵国南线之军!”李左车沉声答道:“先挫动赵国心胆,使之明白我军势不可挡,迫使奸相张耳更进一步做出调整部署,然后再后发制人,设法歼灭敌人的南下之军!”

不敢轻信刚归降不久的李左车,还是在仔细盘算了许久后,郑布才说道:“广武君,这么做有两个问题,第一,见效是否太慢?周叔将军那边,可还在急着等我们帮他分担压力。第二,我们推进过于缓慢,赵国贼军肯定会提前在巨鹿部署重兵,深沟高垒迎击我军,到时候我们再想拿下巨鹿,岂不是要困难许多?”

“郑将军放心,我们这么做,见效不但不会太慢,相反只会更好。”李左车微笑答道:“以张耳之奸诈谨慎,见我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北上,为了未雨绸缪计,必然会尽快抽调北线之军南下布防,而且看到我们的军势越大,他从北线抽调的兵力就只会越多!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既可以不用冒险轻进,又可以直接替周叔将军他们分担巨大压力?”

“至于给了赵国贼军提前在巨鹿部署重兵守卫的机会嘛,那下官是在为了郑将军你们考虑,也是为了下官自己考虑。”

李左车的笑容开始变得神秘,笑道:“周叔将军写给汉王的军情急报,各位将军你们都已经见过,他仅仅只是希望我们汉王出兵一支攻打巨鹿,向赵国的南线施压,顺带着威胁他面前敌人的粮道,却并没有请求汉王一定要拿下巨鹿,这点就足以说明,我们只要适当替他分担了一部分压力,他在恒山郡就有破敌把握。”

“但是各位将军,你们愿意这样吗?你们是愿意消灭更多的敌人,立下更多的功劳,还是愿意只想给周叔将军打下手,错过和他联手替汉王拿下整个赵国,还有歼灭北线四路贼军主力的盖世奇功?”

郑布和钟离昧等人逐渐醒悟,眼神也开始异样了,李左车这才说道:“至于敌人在巨鹿深沟高垒,严阵以待,那更不是问题!赵国军队的营地再坚固,能有西楚军在濮阳城外的营地坚固?我们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无坚不摧的新投石机,还用得着害怕拿不下赵国军队的营垒?难道各位将军认为,赵国军队会比西楚军更难对付了?”

李左车这话已经十分露骨了,就是在鼓动郑布等人抓住机会,从周叔嘴里硬抢一块肥肉,和周叔的军队平分灭赵破敌之功。可是没办法,这样的建议却恰好正对郑布等人的胃口,所以和钟离昧等人仔细商量了许久后,又反复权衡了目前的利弊,郑布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用广武君的办法,集中兵力从容北上,逐个扫荡沿途的赵国城池,先把张耳奸相打怕打疼,逼着他赶紧抽调北线的贼军南下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