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商的脸色开始发黑了,韩生则毫无惧色,说道:“大王,此话绝非小使要挟,大王你一想便知,倘若你拒绝了我们西楚王的一片盛情好意,那我们西楚王还把令兄留下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只能一刀杀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死心塌地追随汉王的下场?”
毕竟不如刘老三那么流氓,说不出烹了自己兄长请分一杯羹的狠话,郦商顿时有些犹豫,韩生又乘机说道:“大王也请放心,我们西楚王还有交代,倘若小使能够平安回去,不管大王你是否愿意接受他的一片好意,他都会对郦老先生继续以礼相待,给大王你留下与兄长将来团聚的机会。”
“你……!”郦商咬牙,很快就明白了项羽的恶毒用意,说道:“把你放了回去,将来我在汉王面前还说得清楚么?”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韩生再次反问,说道:“能够在这里侍侯大王你的,难道不是大王你最信得过的心腹亲信,大王你还用得着担心他们会走漏风声?小使离开了这里后,在离开汉国土地之前,难道还会自寻死路,主动暴露身份,跑去向汉王的人自告(自首),为了陷害你而搭上我自己的性命?”
郦商动摇了,韩生则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大王,你与郦老先生之间的兄弟之情,小使也有所耳闻,大王你的双亲过世得早,是令兄将你抚养长大,与你名为兄弟,实为父子,你真的就狠得下心来,用小使的命,去换你的兄长之命?”
至亲兄长命悬他人之手,无论任何人处在郦商现在这个位置,都绝对无法下得定这个决心,神情狰狞的恶狠狠盯着韩生,郦商咬牙出声,几次想喝令将韩生押往咸阳,都狠不下这个心。韩生明白郦商的心思,便说道:“大王,我想不必犹豫了吧,为了令兄的安全,让小使走吧,今天的事,决计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
郦商的拳头早已攥得关节发白,可是为了自己的亲哥哥郦食其,全身颤抖了许久后,郦商还是缓缓坐下,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的吩咐道:“让他走吧。”
在场的卫士的确都是郦商的心腹亲信,听了郦商的吩咐,立即就松手放人,韩生则悄悄松了一口气,再不敢继续刺激郦商,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去,留下郦商在堂上枯坐犯愁,心中思绪百千,五味杂陈。
郦商很快就后悔自己做出的软弱决定,还没到傍晚,郦商就发现自己放走项羽使者韩生实在是太大意了,虽说当时在场的卫士都是自己的亲信,自己也下了禁口令,可是谁又敢担保他们真的会一点风声都不走漏?不会贪图荣华富贵,悄悄向项康告密?自己为了保密,难道要把这些卫士全部杀人灭口?
考虑到这个危险,郦商当然是愁得一夜未睡,然而更加让郦商心惊胆战的还在后面,才过去一天多点时间,他的府中管事又突然跑来向他报告,说是有人在暗中向他的家中下人打听消息,探听他在前天是否见了外来的陌生客人?郦商听了又惊又怕,忙问道:“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暗中打听我的消息?”
“不知道。”府中管事的摇头回答让郦商心里更是惊惧,立即猜到幕后黑手很可能是忠于项康的汉中文武,也更加后悔自己为了郦食其的安全,被迫放走项羽派来的秘密使者,让自己就是想跳进黄河也再洗不清楚。无可奈何之下,郦商也只能是被迫加强了自己家中的保密工作,小心提防暗中盯着自己的眼线。
如此当然也就形成了恶性循环,郦商越是小心保密,暗中盯着郦商的眼睛也就越是警惕怀疑,也越是在黑暗中把郦商盯得更紧,这样的蛛丝马迹被郦商发现后,郦商的心里当然也越是警惕恐惧和后悔异常,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出这样的念头——如果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自己是否应该赌上一把?
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项康也有所动作,或是亲自派人加强对郦商的监视,或是为了安全起见夺走郦商的兵权,把郦商调回关中就近监视,那么不用说,走投无路的郦商很可能就会被迫做出痛苦选择,汉军的大后方也肯定会发生叛乱,给在周边虎视耽耽的敌人以可乘之机,酿成后悔莫及的后果!
不过还好,在这个生死攸关的重要时刻,项康的特使张良终于来到了汉中,然而让张良意外的是,他才刚在馆舍住下,还没来得及更衣沐浴,准备去郦商的住处拜访,陈平安排给他的汉军特务就来到面前报告,说道:“张司徒,小人已经和我们的人联系上了,情况不对,汉中郡守仓批已经暗中盯紧了郦商将军。”
“为什么?”张良不动声色的问道。
“有人往仓郡尊的院子里扔了一道书信,告密说郦商将军暗中与西楚王的使者见了面。”汉军特务低声答道:“我们的人听到风声后,也暗中加强了对郦商将军的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