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直察言观色,见魏豹已经醒悟,便又说道:“大王,周叔那个匹夫对罪将把话说得很明白,章邯和司马欣这帮匹夫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原因一是河东比较富庶,光是一个盐池,就可以为他们提供源源不竭的钱粮,二是河东距离他们的关中老家最近,立足河东找机会回家最方便,三是我们魏国军队现在已经元气大伤,弹指可破,就好象小儿持金过市一样,让章邯匹夫他们想不生出抢夺的心思都难。”
魏豹默然,半晌才又问道:“周叔匹夫还又有没有说其他的话?”
“有。”柏直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周叔匹夫还说,就算退一万步,章邯匹夫他们良心发现,没有动手强抢大王你的基业,司马卬那个匹夫也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一个国王会嫌自己的疆土太广,子民太多。而且到时候章邯匹夫他们肯定还要从大王你手里勒索走一大笔钱粮,我们魏国军队也肯定更加不是司马卬的对手。”
“还有。”柏直又补充道:“周叔匹夫又明白说,请大王你不必怀疑他有没有胆量擅自撤兵,故意让章邯和司马卬这些匹夫捡便宜拿下安邑,只要能让我们和章邯、司马卬这些匹夫为了河东土地大打出手,他回去也足够向项康小儿交代。”
魏豹缓缓的坐回了自己的所谓王位,魏由却是极不服气,说道:“我就不信司马卬和章邯这些匹夫能有这样的胆量,难道他们就不怕诸侯盟主西楚霸王找他们算账?”
“魏宗正,周叔那个匹夫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柏直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明白说了,西楚霸王或许是不会答应章邯和司马卬这些匹夫吞并魏国,但是他也绝对不愿把章邯和司马卬这些匹夫逼到项康小儿那边,所以西楚霸王最有可能还是选择牺牲我们已经给他帮不上忙的魏国,讨好章邯和司马卬这些能够给他帮上大忙的匹夫。”
魏由也闭上了嘴巴,和在场的魏军文武一样面露忧色,不得不开始掂量引狼入室的后果,魏豹更是心中七上八下,许久才问道:“周叔匹夫还有没有其他的话?”
“只有最后一段了。”柏直答道:“周叔匹夫让罪将告诉大王,说他是魏人,深得项康小儿信赖的汉国护军都尉陈平也是魏人,念及母国旧情,只要大王你开城投降,他和陈平一定会在项康小儿面前为大王你求情,包管可以让大王你获得比秦王子婴更好的待遇。但是大王你如果连他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都不要,他和陈平就是想帮大王你的心,也没有这个理了。”
所谓的大殿上鸦雀无声,安静得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声音都能清楚听到,许多早就不看好魏国前途的魏国文武目光诡异,垂着头只是盘算如何投降保命,魏豹和魏由等顽固派则是个个心乱如麻,既不甘心就此交出权力地位,可也不敢忽视周叔的威胁——毕竟,背叛秦国的章邯等人,还有背叛赵国的司马卬,人品确实都不怎么样,绝不会介意这个机会强行抢走魏豹的地盘和基业。
还是在过了许久后,魏豹才慢腾腾的向众人问道:“诸位爱卿,周叔匹夫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说吧,我们是应该坚守待援,还是做出其他的选择?”
知道魏豹还没拿定主意,都怕说错了话招来祸事,在场的魏国文武全都是一声不吭,魏豹再三追问都是如此,最后魏豹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这么说道:“既然都拿不定主意,那就散了吧,让寡人自己想一想。”
魏国文武一起唱诺,行礼告退,差点被魏豹砍了的柏直也畏畏缩缩的跟着众人告辞,魏豹也懒得理他,只是盘起了腿,在所谓的王座上枯坐发呆,心中愁肠百结,无论如何都拿不定主意,还一度盘算过弃城而逃,到其他地方去东山再起,可是考虑到如今的现实情况,魏豹又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华夏九州都已经被项羽分封得干干净净,兵微将寡的魏豹不管是跑到那里,那里的主人都绝对不会容许魏豹在他们的地盘上招兵买马,征税筹粮,重建魏国军队。
是夜,有情有义的周叔兑现了诺言,果然没有出兵攻打安邑城,可魏豹还是一直没能拿定主意,孤坐到了清晨也是如此。而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城上守军又派人来向魏豹禀报,说是周叔派人到城下呐喊招降,公布了昨天晚上他对魏国军队手下留情的情况,要求魏国军队务必在午时前打开城门投降,否则午时一到,汉军就要发起正面强攻。
魏豹没理会守军的禀报,也没吃什么早饭,可是这样的鸵鸟心态注定无用,到了巳时初刻的时候,族兄魏由还是亲自来报,说是周叔已经亲自率领汉军主力出营,正向安邑南门这边杀来。魏豹迫于无奈,也只能是直接向魏由问道:“兄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是死守?还是投降?”
魏由迟疑,片刻后才说道:“大王,周叔匹夫的话虽然是威胁,可真的很有道理,就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们能够坚持到援军抵达,章邯和司马卬匹夫也不会放过我们,只会把我们连皮带骨头一起吞了,还很可能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留。”
魏豹不再说话,只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坐得太久双腿早就麻了,只站到一半就重新跌了下去,魏由慌忙上前搀扶,魏豹也这才吩咐道:“传令全军,放下所有旗帜,解除所有武装,随寡人出城,向汉军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