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陈婴喝住儿子,神情严峻的迅速盘算了片刻后,陈婴还推开寝衣(被子)站起身来,说道:“走,为父和你一起去迎接他们。”
“父亲,你刚才不是说不想搀和吗?”陈禄惊讶到问道:“右将军今天早上才递呈了那三道暗示逼宫的表章,他的堂兄前将军又在这个时候来访,摆明了是和右将军的表章有关,你怎么还要亲自去见他们?”
“不要多问,以后我再告诉你原因。”陈婴吩咐道:“还有,见了前将军他们,不管他们说什么,为父说什么,你都不要插话,有什么问题,等他们走了再问。”
陈禄无奈,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父亲去迎接项羽和曹咎,和陈婴一起毕恭毕敬的把他们请进后堂落坐。然后项羽和曹咎也没客气,先是请陈婴把无关的人暂时赶走,接着马上就向陈婴摊牌,要求陈婴和项氏家族一起劝说熊心接受项康的奏请,暂不设立上将军一职,又请陈婴帮忙,把项梁此前安插进陈婴军中任职的项它任命为楚宫的郎中令,接管楚宫防务。
项羽和曹咎的要求当然是等同图穷匕见,得到陈婴真传的陈禄也心急如焚,知道答应就是等同绑上项家贼船,不答应就是公然与项家为敌,也无比后悔没有坚持劝说陈婴继续装病,被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然而让陈禄意外的是,仔细的思量了许久后,陈婴不但一口答应了项羽和曹咎的要求,还当场拟就命令,让项它接任郎中令,把已经被熊心收买的原郎中令调回军中任职。
见陈婴如此果断坚定,项羽和曹咎当然是大喜过望,先是一再承诺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了陈婴父子,然后才拿着陈婴亲笔拟就的命令欢天喜地的离去。结果把他们送走后,才刚回到后堂,陈禄当然马上就脸色苍白的向陈婴问道:“父亲,你真的决定站在项家一边了?你就不怕项家事败,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禄儿,为父不是站在项家的一边,是站在必胜者的一边。”陈婴微笑说道:“你也一定要记住,今后如果面临这样的局面,只要看清楚那一方必胜,就千万不能犹豫,得把所有东西全部押在必胜者一方,这样才可以赢得最多。”
“父亲,你觉得项家必胜?”陈禄惊讶问道。
“当然必胜!”陈婴笑笑,说道:“别的不说,光凭右将军麾下的四万大军,项氏一族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再加上淮泗根基本来就是项康亲手打下来的,在军队里和民间都影响巨大,旧部众多,他如果和大王翻脸,大王绝对没有任何胜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赶紧抓住机会,让项氏家族胜得更快更彻底,也让我们可以跟着项氏家族赢得更多?”
“但我们如果选择支持大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陈婴又解释道:“一来是我们兵单力薄,就算支持了大王,大王也未必可以确保获胜,二来是就算大王勉强获得了胜利,也绝无任何可能挡得住项康反扑,同时还会得罪无数项家旧部,随时得提心吊胆的提防他们报复。形势如此明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站在必败的一方?”
“项康一向以忠孝厚道著称,他能有胆量公然与大王刀兵相见?”陈禄将信将疑的问道。
“忠孝厚道?”陈婴差点没笑出声音,说道:“如果项康不是上将军的堂侄,又是被项梁亲手抚养长大的,他的军中骨干还近半都是项梁的子侄,你以为他真会那么孝顺,老老实实的交出他亲手打下的淮泗根基?他如果真的忠心于大王,会上今天的三道表章暗示废立?和大王刀兵相见,他最多只是欠缺一个出兵的借口,可这难得倒他吗?别的不说,就凭大王剥夺项氏兵权另用他人掌兵这一点,他就可以打出一个诛杀大王身边奸臣的旗号起兵,武力夺回楚国的大权!”
滔滔不绝的贬斥了项康的卑鄙为人一番后,陈婴又叹了口气,说道:“原本大王是有机会赢这一把的,为父亲自率军护送他北上彭城,也是希望他能获胜,跟着他赢一把大的。但为父和大王都太低估了右将军的聪明,一个按兵不动坚持不肯回师彭城,就让大王收回大权的希望彻底落空。这会项氏家族又被逼得准备直接动手,为父如果不赶快站在他们的一边,等大局落定,我们父子就真的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
陈婴的果断倒戈彻底粉碎了熊心和宋义的最后希望,第二天清晨,朝会还没开始,从城外军营赶来的项它就已经拿着陈婴的亲笔手令,就地接掌了楚宫的宫廷卫队,把原先的郎中令赶出城外军中任职,期间陈婴还公然帮助项它夺权,压制住了一些不太服气的楚宫卫士。结果消息传到熊心的面前,熊心也马上就是面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原本暗中支持自己的陈婴已经倒向了项家一边,自己如果再不就范,今天的朝会,很可能就是自己以楚王身份主持召开的最后一个朝会。
更让熊心吐血和项羽一党得意的还在后面,朝会即将开始时,此前被熊心安排了率军到萧县防范项康翻脸的刘老三,竟然派遣亲信萧何连夜从萧县飞马赶回了彭城,同时萧何还没进宫就公开表明态度,说自己回来是为了替刘老三递交表章,恳请熊心接受项康的奏请暂时不要设立上将军,今后谁给项梁报仇谁当大将军!消息之灵通,政治嗅觉之灵敏,让项康派来彭城的代言人陈平都不由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