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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萧愕的确有些喜欢废话,这个时候还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还是在挨了公孙庆的重重一记耳光后,萧愕这才捂着脸说道:“回禀郡尊,会被淹,下相的地势低洼,最容易被水淹,如果乱贼真的决开了沂泗二水,那么地势比较高的东门或许还好点,但是其他三门,肯定会被水淹。洪水一旦进城,城里八成以上的房屋街道都有可能水深积腰,甚至还有可能淹得更深。”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组织人手,用土石沙包把其他三门都给本官堵上?!”公孙庆再次咆哮,又吼道:“还有,叫你的人去城里搜查乱贼的箭书,乱贼射进城里的箭书,必须得给我一道不剩的全部没收上来!谁敢散播乱贼的箭书内容,一律问罪!”

心中太过慌乱,公孙庆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命令有些自相矛盾,当看到身为县令的萧愕急匆匆的阻止人手填塞城门防范洪水后,少帅军即将决河灌城的传言不但没有被压制下去,相反还流传得更为广泛和迅速。所以才刚到正午时分,下邳城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导致民心惶恐,军心混乱,包括城墙上的秦军士卒都是无心守城,悄悄的只是议论此事,说什么的都有。

“大兄,你是城外的乱贼,会不会真的挖开河堤用水淹我们?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真的干得出来?”

“怎么不可能?他们是乱贼,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那我们不是完了?洪水进了城,我们住那里,吃的怎么办?已经是冬天了,天天躲在城墙上,我们怎么受得了?”

“受不了还不是得受?谁叫我们倒霉,碰上了乱贼围城准备打我们?不想受罪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象乱贼说的一样,赶紧出城去投降,怎么样,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之前的声音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大兄,那你呢?你有没有胆量悄悄出城,去向乱贼投降?”

被称为大兄同伴没有回答,既没有胆量回答,也因为秦军的基层将领巡视到此,不敢再继续谈论这件事。而类似的情况,不仅在城墙上的秦军士卒中随处可见,在城里的军民百姓中,更是多如牛毛,一些特别胆大又不愿再忍受秦二世苛刻暴政的百姓士卒,甚至还悄悄议论起了这么一个可能——能不能找个机会干掉公孙庆,拿着公孙庆的人头向少帅军请功?

事还没完,下午的时候,少帅军又突然派出一队轻骑,跑到了下邳西北面的沂水堤坝上敲锣打鼓,大声呼喊,吸引城里的军民百姓注意,并派人到城下扬言,说是自军准备在那里挖开堤坝,引水淹没下邳城。城里的守军百姓见了当然更是恐慌,公孙庆则是勃然大怒,立即派遣骑兵从东门出城,去找那队少帅军骑兵交战,可惜那队少帅军骑兵却根本不愿理会,才刚看到秦军骑兵出击,马上就从相反方向逃回了少帅军营地,秦军骑兵也不敢过于追击。

傍晚时,又有几名少帅军骑兵策马冲到了下邳城下,用弩箭把一道箭书射到了下邳城下,秦军士卒把书信交到公孙庆的面前后,公孙庆也顿时气得全身发抖,原来少帅军的这道箭书竟然是直接写给下邳县令萧愕,列举之前向少帅军投降的秦朝官吏例子,力劝萧愕效仿他们,赶紧找机会干掉公孙庆,拿着公孙庆的脑袋到项康面前请赏。

震怒过后是无尽的恐惧,因为公孙庆非常清楚,在洪水灌城的生死威胁之下,自己麾下的文武之中,难保就不会有人因为贪生怕死生出叛意,而这些人一旦真的有所动作,那么后果最轻都是引发城内动乱,给少帅军乘机破城创造机会,重的话自己搞不好就真的得人头落地。同时公孙庆也已经清楚发现,自己的军心已经彻底的乱了,兵无战心,将无斗志,只有稍有变乱,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溃!

事情到了这步,公孙庆当然已经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坚守决定,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少帅军主力已经兵临城下,再想直接撤回郯城已经毫无机会,同时放在公孙庆面前的,也只剩下了三个选择,一是赌项康不会这么伤天害理,不会真的挖开堤坝引水灌城;二是冒险突围,争取保全部分军队逃回郯城;第三个办法则是孤注一掷,直接出兵和少帅军决一死战,拼一个你死我活!

是夜,公孙庆辗转难眠,愁得一夜都没有合眼。还是同一个晚上,先后有十几名秦军士卒悄悄溜下城墙,消失在黑夜深处。而到了第二天早上时,少帅军再度派出骑兵,携带工具跑到下邳城西北的堤坝上挖掘泥土,城上秦军惊恐大声报警,城中也顿时一片大哗,公孙庆也只好乖乖出兵过来阻拦,少帅军骑兵诈败而逃,把秦军引到下邳东郊,少帅军营地也乘机出兵交战,秦军士气沮丧,不敢与战,溃散而逃。

野战的失利更是让下邳城里的军民百姓彻底绝望,为了不被水淹,下邳百姓甚至还推选出了几位在城里德高望重的长者出面,直接与公孙庆当面交涉,要求公孙庆释放百姓出城,让百姓先行出城逃命。公孙庆犹豫万分,既不能松口答应,又害怕引起民变,不敢强行驱逐或者直接逮捕百姓代表下狱,迫于无奈,公孙庆也只好鬼扯说自己正在想办法收拾这个局面,让下邳百姓稍安勿躁,耐心等待自己大破乱贼,保住下邳。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把几个倚老卖老的百姓代表给糊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