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下相那边一样,距离下相只有两百多公里的蕲县这边,这段时间也是天天下雨,大雨滂沱不止,雨势还比下相那边大得多,泛滥的河水湖水不但淹没了县中的多条道路,还直接冲毁了北上的官道,桥断路绝,导致一支从陈郡各地抽调而来的戍卒队伍被迫困驻在了大泽乡的亭舍中,想不出任何继续赶路的法子。
“吴大兄吴屯长回来了。”
听到这声喊,正在亭舍里打瞌睡和闲聊一些戍卒慌忙起身,准备迎接管辖自己的屯长。紧接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壮实男子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大步走进了亭舍里,起身迎接的戍卒慌忙上前迎侯,帮着那壮实男子脱下早已湿透了的蓑衣,那壮实男子向众戍卒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一边抖着斗笠上的雨水,一边走到了一个坐在破草席上的中年男人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道:“陈胜兄弟,我去看过路了,前面的路被水淹了至少有五六里,几座桥也全断了,就算不再下雨,没有个五六天时间,水也退不下去,修好桥更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怎么办?”
“怎么办?洗干净脖子,准备等死吧。”陈胜懒洋洋地说道:“我们这次服的是戍役,遵从的是军法,不管是什么原因迟到,失期都得砍脑袋。按照路程推算,就算路马上能通,我们也不可能按时赶到渔阳了,除了死路一条,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陈大兄,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旁边听到陈胜说话的戍卒十分吃惊,忙开口问道:“不能按时赶到渔阳,我们真的全都得死?”
“不信自己去问那两个都尉,让他们自己告诉你,是不是失期当斩?”陈胜依然还是一幅懒洋洋的表情。
那戍卒慌了手脚,慌忙向其他戍卒打听起了是不是真的失期当斩,四处都在漏雨破草房里也逐渐变得喧哗了起来,陈胜却懒得理会那些都是黔首出身的戍卒,只是向自己在这支戍卒中惟一看得起的壮实男子问道:“吴广,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怎么打算。”吴广老实摇头,说道:“不能按期到达渔阳是死,当逃戍被抓到也是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言罢,吴广又向陈胜问道:“陈胜兄弟,你祖上是陈国大夫,读过的书比我们多,见识也比我们多,能不能想什么办法,帮我们把命保住?”
陈胜笑了笑,说道:“我要是能有这个办法就好了,我现在只求杀我的时候,刽子手的斧子能磨快一些,给我一个痛快,别拿钝斧子砍我,让我死的时候还得受大罪。”
知道陈胜是在说笑,素来敬重陈胜的吴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叹了口气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努力去盘算如何尽快赶路,按期赶到渔阳,躲过这次杀身之祸。可惜大雨不断这个客观原因放在这里,不管吴广如何的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任何的解决办法。
是夜,友情深厚的陈胜和吴广住在了同一个草房中,睡到半夜的时候,吴广突然被人摇醒,睁眼后刚想说话,不意一只手却抢先捂住了他长满粗硬胡须的嘴巴,紧接着,陈胜那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说道:“别说话,我是陈胜,和我到门口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外粗里细的吴广点头,赶紧起身随着陈胜出门,惊动了睡在房中的其他戍卒,陈胜和吴广也说自己是去上厕所。而出得门后,陈胜先是找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屋檐下站好,然后陈胜才对吴广低声说道:“大兄,今天你的话说得很对,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是已经没路可走了,不能按期抵达渔阳是死,当逃戍被抓到也是死。但我觉得,我们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可走,走第三条路,或许可以保住性命。”
“第三条路?什么路?”吴广赶紧问道。
“听了你可别吓着。”陈胜先给吴广打了一针预防针,然后才低声说道:“第三条路就是,造反!起兵反秦!”
“什么?”即便被陈胜提前打了一针预防针,吴广依然还是被吓了一跳,低声惊呼道:“你疯了?这么做我们不是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