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右尉怒视冯仲,眼中几乎喷火,冯仲胆怯,目光明显软弱,旁边的项康看出不对,忙开口说道:“右尉大人,如果你不听我们冯游徼的好意劝阻,可别怪我们去报官,大秦自有律法在。虞公子身上的伤又这么重,怕是没那么容易瞒天过海。”
秦朝对官吏管理约束远比任何朝代都严格,官吏一旦犯罪,遭受的处罚往往比百姓还重,这点固然造福了不少大秦百姓,可也便宜了项康这样的刁民耍诈行奸。考虑到自己在凌县也不是完全的一手遮天,还有项康肯定会跑到县里去控告自己滥用刑罚,公报私仇,单右尉咬了咬牙,还是向正在用刑的差役努了努嘴,差役会意,赶紧放开胸膛几乎已经被烤熟的虞知,虞知落地呻吟,哭泣得要多惨要多惨。
“多谢右尉大人。”冯仲也做出了一点让步,拱手说道:“如果右尉大人不介意的话,请让下吏问他一些话。”
单右尉板着脸不说话,冯仲则让项康暂时代笔记录,跑到虞知的面前装模作样的审问,要求虞知交代他和所谓的巨野泽盗匪张季的关系,暂时脱离苦海的虞知当然是矢口否认,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那个什么张季,冯仲反复问了确认口供没有更改,又叫虞知在项康代笔记录的竹简上签了名字,拿到了虞知原始口供的铁证。然后冯仲才转向单右尉,装做担忧地说道:“右尉大人,这事麻烦了,这个虞知一口咬定他不认识张季,我们又没抓到那个张季,这事可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单右尉怒气冲冲的反问道。
“依下吏看,还是先把他押到凌县城里关押吧。”冯仲也不客气,说道:“这个案子太复杂,涉及到东郡、砀郡和泗水郡三个郡,想要查清楚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所以下吏认为,只能是把这个虞知押到凌县城里去仔细审问,同时发下海捕文书,捉拿那个杀人抢劫的巨野泽大盗张季。”
凶手自称是砀郡的人,先是在泗水郡境内抢劫伤人,又跑到东郡杀人,盘算了半天,发现这个案子确实复杂得厉害,单右尉也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喝道:“给这个虞知换上赭衣(囚衣),打进囚车,押进城里交给吴狱掾!还有抓来那些虞家的仆人,也全押去!”
听到这话,项康和冯仲都悄悄松了口气,因为秦朝的监狱和县尉并不属于一个系统,彼此间互相不能管理控制,把虞知关进了凌县监狱,单右尉固然靠着人情关系继续整治虞知,也可以通过人情关系继续毒打逼供——可老虞家不也是有机会收买那个什么吴狱掾,让虞知可以在大牢里过得稍微舒坦点不是?
松了口气的同时,看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虞知,项康心中还忍不住生出了一个更加恶毒的念头,心道:“老丈人那么有钱,惟一的舅子又惨死在了大牢里,这老丈人的钱,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便宜女婿啊?我该不该继续救我这位未来大舅子呢?”
某个恶毒女婿在悄悄盘算未来老丈人丰厚家产的时候,单右尉也在眼光阴毒的看着项康,心道:“一定得让这个小竖子给我的儿子陪葬!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这个小竖子给我拉下水!”
第三十八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单右尉押着虞知和其他被捕的虞家仆人离开了颜集亭后,项康、项冠和冯仲当然马上直接回到了被严密监视中的虞家,把去和单右尉交涉的前后经过大概对虞家父女说了。得知儿子在亭舍内遭受酷刑折磨,虞间当然是老泪纵横,向项康和冯仲连声哀求,“项公子,冯游徼,求求你们了,赶快想办法救救我那犬子,不然的话,他恐怕熬不过这一关,得把小命送在大牢里啊。”
“虞公放心,我们会尽力想办法赶紧把虞大兄救出来的。”项康安慰了一句,又说道:“回来的时候,我和冯大兄在路上商量了一下,觉得虞公这次恐怕得多出些血,这样才有可能把虞大兄从牢里救出来,也才能帮虞大兄在牢里保住性命。”
“没问题,不管多少钱粮都行,我出。”虞间在钱财方面还算大方,远比他的庸才儿子看得开,马上就说道:“项公子,要多少钱?老夫这就去拿给你。”
“先拿一百金吧。”项康也不客气,张口就要了相当于五万七百六十钱的一百金,又说道:“虞公,你要有心里准备,这一百金只是开始,将来还需不需要用钱,晚辈还不敢保证。”
虞家的确家底雄厚,即便一百金在这个时代足以买到十几个成年奴隶(出土秦简记载为每名奴隶价值四千三百钱),一户普通的百姓人家即便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未必挣得到这么多钱,虞间还是毫不犹豫吩咐两个女儿搀扶自己起身,拿了钥匙去后房取钱。项康也这才向冯仲问道:“冯大兄,你在凌县官场上,有没有什么信得过、在县里说得上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