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陈六郎睡眼惺忪,方才醒来时险些直不起腰。而今不到四月,山中寒凉,那大殿地板哪里是给人睡的?
陈六郎揉着老腰略略思忖便道:“好办,待会子我让弟子再打扫出一间房便是。我临水宫旁的不多,就房子多。”
眼见对方如此说,薛振锷便从善如流应承下来。二人略略说了会子话,就见从后院转出一头硕大黑影。
薛振锷定睛一瞧,这才想起自己的坐骑。
那野猪精瞥见薛振锷,奋起四蹄奔将过来,哼哼两声便开始抱屈:“老爷,俺饿了一晚,还吹了一晚上凉风,可有吃食?”
“这……”薛振锷开始挠头。
这临水宫不大不小,修建有些年头了。平素修葺都要靠乡民捐助,往日里香火钱勉强够宫中花销,哪里还有余钱喂养这般大的野猪精?
这夯货每日一石粳米,只怕寻常大户都喂养不起。
薛振锷看向陈六郎,陈六郎脸色憋红,这下不敢胡乱应承了。自昨夜听闻这夯货每日食量,陈六郎就心绪不佳,昨夜没睡好便有梦见临水宫被这夯货吃得关了门之故。
就听薛振锷道:“还得劳烦道友,贫道新来,不知何处采买粳米。”说着,薛振锷递过去一张银票:“还请道友帮忙采买些米粮……”
陈六郎这般要脸面的人,哪里肯接?当即道:“道友这般外道,不过一头野猪精,我临水宫还喂养得起……”
便在此时,就听一女声由远及近喊道:“师父莫要打肿脸充胖子,那夯货两日一石粳米,日常啃食根茎,只怕我临水宫卖了都喂养不起,万万不能应承啊!”
二人一猪转头就见林九姑风风火火闯将进来。
野猪精卞壮哼哼道:“还好俺没被姓林的蛊惑,不然岂不是要饿肚皮?”
“九姑,你怎地又回来了?”
不理陈六郎,林九姑上前一把抢走薛振锷手中银票,拿在手中反复观量,稀奇道:“昨夜我打听了,城中米店能兑付银票……小道士,银票我收了,回头就找人采买。”
陈六郎气坏了:“九姑,你……”
“我怎地?宫中就剩下几两碎银,下月米粮还不曾采买,你当我不知?”
陈六郎脸色臊红,不安的看向薛振锷。薛振锷笑着宽慰道:“我辈修行中人不拘小节,陈道友方才太过见外。”
“这……哎,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自觉丢了脸面的陈六郎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只怕两、三日不好意思再见薛振锷。
林九姑绕有深意瞥了薛振锷一眼,追着陈六郎而去。过得片刻,林九姑端着硕大海碗来寻薛振锷。
碗中一半米饭、一半菜肴,林九姑将碗快递将过去道:“快尝尝我的手艺。”
“多谢九姑。”薛振锷接将过来,尝了几口,只觉味道不差。转头就见林九姑蹲在那里又单手托腮看着自己。
薛振锷心中古怪,心道这般看来哪里是替其三妹找女婿,分明是这女子看上了自己。
心中这般想,薛振锷再不敢胡乱搭话,只闷头吃将起来。一旁野猪精连吞口水,却也乖觉的不曾抱怨。
待吃饱喝足,林九姑收了碗快道:“一会子我去采买米粮,过后就要回家。小道士,我若是带了我三妹来,你便娶了我三妹如何?”
“我有师姐了啊。”
林九姑撇嘴不信:“我不信,说得那般玄乎……公主啊,金枝玉叶怎会去做姑子?”
“是坤道。”
“有何不同?反正我不信。你且等着,最多月余我就带三妹回来。”
林九姑不待薛振锷回话,掉头就走。
薛振锷心中暗叹,真是造孽啊,这女子风风火火,难怪逃嫁,且这般性子以后怕是不好嫁人了。
不到中午,外间来了几辆车马,卸下大批稻谷、米粮,林九姑还采买了柴米油盐,那百两银票花得干干净净。
陈六郎又挂不住脸面,与林九姑吵吵一番,结果又被林九姑怼得憋闷不已,兀自回正殿生闷气去了。
林九姑吵赢了,当即得意洋洋而去,再也不曾纠缠薛振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