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瞪了赵国栋一眼,看见自己丈夫似乎若有所思,知道两个小官僚有知己话要说,但是她又很想听听赵国栋的破解之道,这一段时间来,自己丈夫每每回来都是嗟叹工作开展艰难,关系相处不易,直道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下边为一任父母官的艰辛,尤其是当这个二把手的夹湿伤寒味道。
“你这么看?理由呢?”王甫美迅即问道。
“很简单,从穆刚的年龄层次来看,他还存在上升的空间,并非那种只想等着数日子等退二线的角色,而且据我所知,他在宁陵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在土城担任县委书记整治当地农村宗族势力,重塑乡村基层党组织威信,还是有些政绩能拿得出手来,而且重要的一点,他也不是一个贪好钱财的角色,就凭这两点我觉得此人美哥还是可以携手合作的。”赵国栋将身体仰靠在椅子上细细琢磨道。
“这么说来,此人也算是一个能人了?”王甫美眉头微皱。
“嗯,穆刚魄力和手腕都不缺,但是他也有弱项,那就是他对于经济工作不太熟悉,搞经济欠缺办法,土城县在他治下发展平稳,经济始终徘徊于中游,不过此人还是敢拍板敢用人,当组织部长相当称职。”赵国栋努力回忆穆刚的表现和蒋蕴华对他的评价。
“但是我总觉得此人在发展经济上缺乏创举,我那位副手倒是一个急先锋,但是缺乏统筹规划,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起风就是雨,而且也不顾千州现实状况,一味贪大求全。”王甫美点点头,“我下千州也不是图个啥,也是想能到下边做点实事,并不贪图争权夺利,穆刚他是书记,我很尊重他,但是他却对我缺乏基本的尊重,你可以不同意我的意见,但是大家可以摊开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明白,探讨一下,这样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他采取拖或者磨的策略来应对,这我就难以接受了。”
赵国栋也不好过多评价王甫美和穆刚之间的纠葛,毕竟他和穆刚之间接触机会也不是很多,更多的是通过蒋蕴华的观感来了解对方,何况王甫美是从省里边下去,之前在基层工作经验几近于无,究竟能否适应基层工作,也不得而知。
穆刚是书记,王甫美是市长,党政一把手能亲密无间共进退的本来就少之又少,如何趋利避害携手工作才是考验两个人的政治智慧和能力的关键,赵国栋倒是觉得以穆刚的城府和想法不应该和王甫美尿不到一个壶里,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形诸于色,除非王甫美的确触及到了底线。
“美哥,这基层工作本来就这样,你要唱你的调,他要念他的词儿,怎样把词儿和曲调糅合在一起让大家都能满意,或者至少让大家都过得去,这就要看你这个当市长的了。”赵国栋想了一想最后觉得还是提醒一下王甫美:“美哥,要记住,糅合也好,和稀泥也好,糊墙纸也好,主要看你这个市长,一来政府是发展经济的操盘者,党委只是定调子,二来他是书记,你是副书记市长,他管路线方向,你负责具体操作,但一旦他正式定了调子,你就只能围绕主旋律旋转,顶多也就是把你自己的一些想法加进去。”
王甫美默然无语,显然是被赵国栋这番由衷之言打动了,市长和市委书记之间的关系如果处不好,一般说来板子都只会打在市长屁股上,合则两利,斗则俱伤,穆刚固然不愿,但是自己何尝又愿意?
饭后王甫美又和赵国栋谈论了一阵翻年之后各自的打算,王甫美已经没有了尚未去千州之前的热血,多了几许务实的想法,怎样打开千州局面,尽快找到一个适合千州经济发展的总体路子是王甫美就任千州市长一来一直琢磨的问题,原来觉得很多手到擒来的问题真正落实在自己手上时,你才会发现事情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有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都要牵扯到很多看似无关的东西,让你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在这一点上王甫美和赵国栋都心有戚戚焉,怎样在残酷现实的夹缝中生存求发展,而且还要艺术性技巧性的把工作开展得更好,这就更是考验人本事了。
从王甫美家中出来,赵国栋也禁不住叹气,看来不仅仅是自己这个常务副市长不好当,当了市长也一样难,再联想到昨天和蒋蕴华一起吃饭时蒋蕴华谈及在通城当书记的种种艰难,赵国栋就忍不住摇头。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副市长觉得受制于人,当了市长就能大展身手,可作了市长又觉得还有市委书记这个婆婆,你首先得了解婆婆的想法,才能做出一盘让人大家都满意的菜来,否则你连买菜的钱都拿不到。
当了市委书记大权在握就该心气顺了吧,未必,市长有市长的想法,你的给他必要的尊重,要不就得拖你后腿,副手们也有各自的打算,你咋把这一帮人凝聚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那学问艺术多了去,城府、手腕、魄力、口才、路子、背景,那得啥都得有两刷子你才能把这帮人镇得住,要不还不得我行我素或者就敷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