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崇祯时期,卫所军户制度已经彻底破产,除了某些倒霉蛋外,大部分士兵都是花钱募集来的。
顺便说一下,军兵两个字在大明是有区别的。
前者不用朝廷花钱,后者是要支付军饷的。
在给募兵发钱的同时,正常的将领也给军户们点小恩小惠,以避免他们逃亡过甚。
发实饷在大明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哪怕是当年入戚继光,戚少保也做不到这点,因为他得去讨好张居正不是。
如果说一次性发八个月,是让军卒们欣喜若狂。
发实饷则让他们觉得不真实。
以至于从鲁智深的角度看过去,几乎所有人都子啊用力的掏耳朵,仿佛如此就能“辟谣”。
成德也真会办事,他立刻道:“没听有错,就是实饷。”
军兵们还来不及欢呼。
就听到一声怒喝:“胡说!本官倒要看看谁敢改这规矩!”
说着一个文官大踏步的闯了进来。
“你是何人”成德明知故问
“本官光时亨,兵科给事中,现在负责监军平则门。”来人正是被崇祯帝发配出去光时亨。
光时亨自认倒霉。
他也知道,天子已经变了,所以这会儿倒也绝了继续在朝廷上厮混的想法。
反正李闯大军就在外面,张献忠也闹得很不像话。
这大明还有几天好活,谁都不晓得。
与其到朝堂上去打嘴炮,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弄点银子。
作为兵科给事中,他对于兵法全然不知,虽然上弹章时经常能有“能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的言论。
但这都是从《孙子兵法》上抄来的,看起来正确无比,实际上屁用没有。
如何练兵,如何安营,如何统筹后勤等专业技能他一概不知,却不妨碍他对武将指手画脚。
若是想要光大人闭嘴,倒也简单。
银子送过去便是。
当然,现在么,光时亨亲临一线督战。
那真是为国为君操劳过度,肯定不能白忙啊。
再说以前银子是送到府上的,虽然省力,但给多少,可是由别人来定。
今天,他作为监军可是有权亲自定夺分赃数目的。
并且,他可以拿大头,因为这银子肯定有魏藻德一份。
魏阁老何等清贵廉洁,是断然不会见这些丘八武将的,也只有同为翰林出身的光时亨才有资格登门。
而捧着银子去拜见阁老,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但增进了双反的感情,也可以让光时亨早日回到朝堂上去。
当然了,那个时候,坐在龙椅上的是不是朱由检,已经不是重要问题。
还是那话,不管谁当皇帝,都离不开文官集团帮忙治理国家。
陈演一死,大明朱家老号的大掌柜就是魏藻德了,全体文官都指望他带着大伙换个新东家,然后想办法把朱家祖坟刨了,泄愤而且能弥补一下“助饷”的损失。
当光时亨知道要发饷时,心中高兴,直呼机会来了。
不料,这成德竟然不按照规矩办事。
在往常,银子拖来后。
户部押送官先要和监军以及武将把酒言欢。
席间大家先完成一波利益分配。
随后拍拍屁股走人,再由领军将领负责发银子。
今天成德的做法可谓史无前例。
“成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嘛?”光时亨跳脚大怒!
“发军饷”成德恭谨应对。
“你在坏规矩!若是被朝中重臣知道,参你个几本!”光时亨是科道官出身,生平最拿手的就是上弹章。
他们这路人,没啥成事的本事,可若说坏事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厉害。
这也是清流最大的依仗。
原本设立御史台的目的是监督百官,不料成了他们公器私用的敛财手段。
科道官不但起不到监督百官的作用,反而是和贪官污吏结盟,用原本朝廷赋予他们的风闻奏事权去陷害忠良。
甚至,把目标对准了皇帝。
鲁智深在角落沉默着,胡荣在一旁不知所措。
倘若在旁侍奉的是王公公,只怕立刻就能明白圣上的心思:二月底的时候,朱由检已经动了迁都南京的心思。
但此人极好面子,不方面自己说话,便示意右庶子,掌右春坊印的李明睿上奏迁都南京。
便是这个光时亨跳出反对,甚至谏言:不殺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
崇祯手里有东厂,当然知道这话其实是陈演的意思。
但他又能如何呢?
迁都遂不了了之。
等到李闯大军兵锋直抵张家口后,再要走却是来不及了。
原本的朱由检或许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可鲁智深心里和明镜似的。
光时亨,不是好人!
所谋者大!
可惜胡荣整天缩在宫内监,对此不甚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