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为父只以为,这治国无非就是遵循祖宗之法,可现如今,为父才知道,这所谓的祖宗之法,其实不过只是秦汉之后的误传而已,我华夏能有今日,全凭当年周国分封诸夏,诸夏拓业四方,教化蛮夷。而拓业四方的时候,诸夏势必招走国内的兵丁和无地的子民,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出什么陈胜吴广之流了,如此才是真正的王道,若是秦汉以来,我华夏列朝不是只守着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对百姓极尽压榨,而是四面分封,教化诸夷,又岂会有晋时的五胡乱华,宋时的蒙元奴役以及二十几年前的满清的入寇。”
听着父亲的感叹,王必成略微点头说道。
“父亲所言甚是,这是孩儿于广州时买的《论语正义》,具说这《论语正义》是由明朝帝师朱之瑜与黄宗羲等今世大儒合著,其文可谓是完全颠覆两千年世人解读……”
王必成并不知道,他手中拿的《论语正义》是在朱明忠要求重修儒家经典,重释周礼的前提下,集中当世大儒,以不避讳先人为原则,明确国野人之别的情况下,对儒家经典、周礼进行了重新解释,其中自相矛盾的地方极多,而这种自相矛盾与过去的勉强解释不同,直接解释为“因人而施”,一句最简单的话语就是“礼施于国人,刑施于野人”,换句话来说,就是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区别对待。
其实,这种解释恰到好处的解释了儒学中的软肋——诸多自相矛盾言论,因此找到了平衡。当然,也为大明的殖民扩张找到了理由,当然,与西洋诸国不同,大明的扩张并不是为了殖民,而是为了教化,是为是让落后的、愚昧的土著能够在大明的教化下走向文明,并最终融入到诸夏,成为诸夏的一部分。就像春秋时的东夷、南蛮、山戎等等,他们最终都在诸夏的教化中,成为了华夏的一员。
“可不正是如此,春秋以后,战国时代虽然征伐不已,七强之间几乎已无复华夏蛮夷的区别。最后,秦统一天下,虽有扩张,但却停止分封,后人只知分封的弊端,只言分封导致春秋无义战,可却不闻,若无分封,便无今日华夏,而为避先人讳,却又不敢言国人野人的区别……”
朝着远方看了一眼,王时坤突然开口说道。
“其实,我周国也算是诸夏一员,我等于天竺,也是为教化蛮夷,今日周国上下娶纳阿萨姆等土人女子为妻妾,令其为我生育,受我教化,恰如同当年诸夏先人教化蛮夷一般。未曾想,两千年后,我华夏又行以此策,而阴差阳错间,你我亦置身其中却不自知。”
感叹之余,王时坤突然说道。
“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圣人尚是如此,只可惜,当年圣人为避先人讳,却不愿深究,其实,这纳野人女为妾,与野人女野合,可不正是教化之本,教化既是教育,教其礼义廉耻只是其一,而育,令其生儿育女,如此方才不失‘抚夷’之本啊。”
说出了这一番话后,感叹良多的王时坤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会在儿子的心中掀起什么样的风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教育”正是华夏扩张所需要的,也正是在这种“教育”之中,东夷、南蛮、山戎以及西狄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华夏。
这么感叹之后,王时坤走到了船舱外,他看着海参崴的港口,然后对身边的儿子说道。
“你看,这里曾只是一片蛮荒,生女真生活于山林之中,一旦其崛起便会为患我汉人,而今日生女真却只能于林场之中,为我明人伐木,受我华夏教化,恰如同春秋时的东夷、南蛮、山戎以及西狄,周王将诸夏封于夷地,或许诸王或是为夷杀,为蛮害,国都为戎破,百姓为狄杀,但最终,他们还是屈服于诸夏的武力之下,就像去年南洋秦、周两国助桂国攘夷,是役马打蓝国除,百万子民皆沦为奴婢,如此,他们又岂能为患华夏?”
“诸夏为图以生存,绝不会坐视任何蛮夷坐大,春秋时,诸夏虽时时蛮夷侵害,可最终仍能令其尽归于夏,自秦一统之后,对匈奴转以守势,如此,反倒导致北方蛮胡做大,五胡、蒙古、满清之所以能为患中国,其初时不过只是小部落,数十年讨伐后,才有了南下侵扰的力量,若是秦汉一统之后能分诸侯于北地,于南洋,这些胡蛮自然没有机会坐大,如此一来,中原既可避免为胡蛮所扰,即便是是中原王朝更迭,或者他日诸夏再行统一‘天下定于一’之后,新朝仍然可以继续华夏以外再次分封诸夏,今日,大明可以分封宗室于南洋,他日亦可分封宗室于……”
突然,王必成的话声一顿,他看着父亲似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说出先前的那句话。
“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