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海裕国!
这四个大字,看似再简单不过,但在隆武朝的时候,这四个字却关系到朝廷的用度,而在郑成功抗清时,其军需用度大抵上也都是依赖通海裕国,依赖海外贸易所得。也正因如此,兴乾之后的大明,对于通海裕国的意义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从北伐后的“通海裕国、以为军用”,再到现在的“通海裕国”,兴乾四年大明朝的海上贸易繁荣已经远超过往昔。
海外贸易的繁荣同样带动了了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以及海州、天津的发展,这些城市因为海外贸易而繁荣,而在众多港口之中,宁波港虽说并不算大,但得益于地理优势——江南的湖丝、茶叶可以直接从宁波装船运走,才使得这座港口在众多港口中脱颖而出。
每年到了十月之后,在天气转寒的时候,这港口相比于过去,却会更加的繁忙。这是一年之中最为繁忙的季节,因为季风的关系,九月之后更适合往南航行,这个时候往南去,船速最快,时间最短、运费也最便宜。往往大宗商品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海。
很多人初来些地时,常常会惊讶于港口的热闹,在港前数十平方里的海面上,停着上百艘大小不等的帆船,既有软帆也有硬帆,现在于大明,尽管软帆有着不少优点,但是在近海航行中,船商还是选择了硬帆,因为相比于纵帆它更适应大明沿海多变的风向。海面上那上百艘等待扬帆出海的船只,于远处看去场面上壮观的,在商船附近,一艘艘舢板上,水手与码头的力夫在那里挥汗如雨的装载着航行用的物资,而在码头上数不清,数不清的力夫正在装卸着货物,来自各地的货物,很快就会被这些商船带往全世界。
而在码头上,那些商人们则在那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大声的喧嚷,他们偶尔会争吵,争吵着生意上的的纠纷。
但是在码头上,最为吸引人的恐怕还是那些穿着轻裘华服的富人,他们的身边簇拥着侍侯他们的家奴——实际上,禁止大明百姓自卖为奴,违者非但自卖者流放,买主同样流放,是国人仍然能从中找到空子——不知是谁发明契约工,用长达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长工契约,得到了变相的家奴。
当然,现在大明正是盛世,自卖为奴的人总归是有限的,所以这些豪富们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渠道。尽管禁止百姓自卖为奴,但并不禁止家奴,所以他们纷纷购买海外奴,而在众多海外奴中,那些来自由北非海盗掠夺自欧洲地中海各国的白奴,往往最受欢迎,而且价格最高,甚至高达百两之多,正因为相比安南奴、真腊奴、高丽奴她的数量稀少,所以才显得珍贵。也就成了豪富们炫耀财力的一种体现。
就像现在,于这码头上的船东们,他们的身边无不是跟着少则五六人,多则十余个西洋奴婢,她们穿着汉家的衣裳,侍候着身前的主人,其实,相比于其它被海盗掠走的女子,她们无疑是幸运的。毕竟,如果她们留在北非,年轻女子往往会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把玩调戏,被威逼利诱皈依异教。她们唯一的职能,就是为权贵和苏丹生育小奴隶。而在这里,她们往往会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奴隶,甚至还有某种程度上的自由。
当然,无论她们如何感激天主,感激天主对她们的照顾,让她们过上现在的生活,而不是异教徒的奴隶。可实际上,她们也只是大明豪富的奴婢。
而在码头上,最可怜的一群人,莫过于那木栅栏后方挤站着的人了,他们大都衣衫褴褛,神情茫然的看着海上的帆船,他们的年岁各异,有老有少,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要么是罪犯,要么是乞丐,他们很快会被流放到南洋各地,作为流放犯在那里服刑,服完刑期后会定居于当地。
现在的大明,几乎已经没有了监狱,相比于监狱,海外或许才是真正的监狱。
不过在码头上还有一些准备背井离乡谋求生活的普通人,这些人或是因家境贫寒或是因对财富的渴望,无不是将希望寄托于海外,寄托于那小说中古怪离奇的财富之路上。这些人往往无力支付船费,只能通过跟船主商量着充当水手抵销路费。
不过现在,他们却很少这么做,他们会在码头上四处打听着,打听着各种消息,在这些人的脸上,看不到远离亲人和伤痛,只有一种渴望,那是对财富的渴望,当然还有就是义无反顾的决心。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身着一身洗白的矿工工装的温裕家,显得有些茫然,他背着行李,尽管眼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闯劲,但是神情却是茫然的。望着眼前这异常忙碌与热闹的码头,他所感觉到的不是惊讶,而是惶恐,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什么地方去。
其实温裕家的父亲并没有同意他出海,但是他还是在拿到工钱的当天,悄无声息的离开的了家,带着简单的行节,还有十两银子,一路的花销之后,现在他只剩下不到4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