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手们随着军官的命令操作着火炮,他们就像训练时一样在那里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哪怕是炮弹落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也是毫无畏惧的继续快速装填着炮弹,一边把炮弹打向敌人。
当然,在很多时候,落在身边的炮弹很难给他们造成杀伤——尽管唐军有大量江北造的火炮,但是却没有江北造的榴弹,即便是他们凭着各种渠道获得的几枚榴弹加以仿制,因为没有怀表定时,根本无法设定准确的时间,自然也就谈不上威胁。
这些无所畏惧的炮手们,偶尔的会抬眼眺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在那里敌人的炮口正瞄准着他们,会把一发发的炮弹打过来,偶尔一发吐着白烟的榴弹落在阵地上的时候,勇敢的炮手甚至会冲过去拾起炮弹将其丢出去,再过几秒,被丢出的炮弹才会爆炸。
相比于唐军无法准确定时,只能直接打出定时长达十余秒的炮弹,炮弹根本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相比之下。忠义军的炮手定时却越来越准确,每一次都会有半数的榴弹被准确定时,那些爆炸或是在唐军的队列当中爆炸,或是凌空爆炸,在铅灰色的硝烟下,那些正在进攻的唐军已经很难再继续保持着他们的队形,他们的纵队已经被笼罩了一层铁灰色,那是炮弹于雪地上、于空中爆炸时扬起的铁灰色。曾经灿烂的旗帜,这会儿已经被炸得满是千疮百孔,甚至就连旗手,也已经换了数人,在硝烟弥漫中那些手持军刀的长官们在那里不断地叫嚷着,驱赶着他们继续前进。
那些穿着黑色军装的唐军在官佐们的驱赶下,就像是牲口似的继续向前行进着,他们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走向着这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的嘴中。那是有钢铁的破片和黑火药组成的怪兽,这只巨大的怪兽张大嘴巴,试图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其中。
在炮兵们努力下,原本摇摇欲坠的,几乎将要崩溃的防线在这个时候终于再一次稳固下来,一次成功的阻止了敌人的进攻。
当步兵们在军官们的督促下在一次组成横队,再一将密集的弹雨朝着敌军打去的时候,在部队的后方。张孝武骑在马背上。他的马并不是那些矮小的蒙古马。而是一头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马,那是南洋商会从吕宋购进的良种马。除了一部分用作改良马种的种马外,还有一小部分被用于军官的坐骑。
骑在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上,张孝武比他周围的军官都高出了许多,而那特意定制的马鞍、马笼头同样显得很是华丽,这同样也让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清楚的看到他那匹高大的战马。
将是军中胆。
当张孝武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的时候,让那些士兵们也不再像先前那么惶恐了,而军官们同样也是镇定的指挥着战斗。这时只有几名参谋骑着马来回奔跑着,有时候他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身边只有两个传令兵和号手以及旗手。有时候他会被骑马的军官包围,他会立即下达命令调整部队的部署。
作为将军的他。必须要随时根据战场上的态势变化去调整自己的部署。
尽管现在看似防线已经稳固了,但是他的神情却显得极为凝重。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部队无疑已经陷入困境之中。
相比于唐军他手中的预备队是极为有限的,而从上午直到现在,唐军前前后后发动了十几次冲锋。尽管每一次唐军看似都是伤亡惨重,但是,凭借着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军队,他们可以在遭受重创之后换上另一只完好无损的部队继续去进攻。而相比之下,他却没有这样的力量。尽管唐军现在是伤亡惨重。但是他的士兵同样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他们连换火石的机会,也不想给我留下来,姓李的,真他吗的该死,有拿人命这么玩的吗?”
燧发铳最重要的就是火石,对于他来说,火石就相当于火绳。如果没有了火石,那么火铳甚至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按照忠义军的步兵操典,发射20发子弹之后就需要更换一块新的火石。尽管实际上一块火石可以使用50几次。有时候如果质量很好的话,甚至可以达到上百次。但是,越往后他的发火率就越低,为了保证火石的发火率,才会制定相应的更换规定。
但是现在唐军却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他们正在用生命消耗着他的弹药以及火石。